乐桓宁心里怎么想,脸上就表现得淋漓尽致。阿努比斯一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出个大概,他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第三根石柱前,轻咳一声,浮夸地说:
“那么请乐老板给我讲一讲,这第三根柱子上刻的又是什么?”
他语气听上去十分不正经,不像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倒像是来跟他逗乐的。
乐桓宁不屑地走上前,仔细打量着柱子上的图案,良久之后,他蹙起眉,沉声说:
“这上面,好像讲的是一种怪物。”
“嗯?怪物?”
阿努比斯不信任地抬头一看,立马被柱子上诡异的画面吸引了——柱子受到洞内潮气经年累月的腐蚀,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只有AI强大的计算力才能勉强复原其中的细节。
在这些修复的内容中,阿努比斯看到了一个三头六足的东西趴在地上,它的前四只爪子搭在身前,像一只卧下休息的狗,后两只爪子又挨着头,用一种奇怪的姿势给皮肤挠痒。
阿努比斯观赏了一会儿这幅超现代主义的石雕,点点头,评价道:“还挺抽象。”
然而乐桓宁却没这个心思发表评论,他急于了解后面的内容,匆忙走到下一幅画前,从上到下,认真描绘着上面的线条。
画上不止徘徊着那只怪物,举着长矛的人、手持枝条的巫祝,与一个在之前从未见过的女人同时出现在画面中。女人穿着一身长裙,被巫祝与族人推向了怪物的方向。
阿努比斯凑过来,小声在他身后说:“这刻的又是什么意思?”
“献祭。”
乐桓宁言简意赅,却已经将背后的深意直白地告诉了他。
“这个女孩必定是族群中的一员,而这个怪物或许是族人对付不了的东西。他们为了让怪物离开,将这个女孩作为祭品献出去,这是古代经常使用的祭祀手段。”
阿努比斯仔细品评着画上的内容,喃喃道:“祭祀……古老的人类真的需要面对这种怪物吗?”
古代或许有很多传说中的神兽,出现在记载或图画中,但那全都是人类的臆想,是人类对自然与野兽的认识和解读,并非真的存在。反倒在人类出现之前占领地球的恐龙,作为留下存在痕迹的真实生物,其神秘性远远小于那些未知的东西。
乐桓宁觉得阿努比斯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如果地球上真有这些东西,那不用等到现在,早几千年前就有人亲手证实了。没发现的东西就是没有,就像神与鬼一样,恐龙时代的神是什么,恐怕那些笃信神教的人自己也说不清吧?”
阿努比斯听完他这番高见,咂咂嘴,遗憾地说:“可惜啊,乐老板,你还真是没有浪漫基因。”
浪漫基因就是写在你们中枢里的程序。
乐桓宁内心翻了个白眼,继续走到下一座石刻前。
接下来的几根石柱变得愈发诡异,乐桓宁看到越来越多的少女被迫投身献祭,而那种怪物也从最开始的一只变为两只,又变为三只,整个族群都被怪物包围,所有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石柱的雕刻手法似乎也随着这样的危机变得越来越潦草凌乱,狂乱的线条在水汽的侵蚀下愈显狰狞,所有活物的脸都扭曲着——怪物、人类、巫祝、少女……
乐桓宁已经分不清人与怪之间的界限,它们纠缠在一起,撕咬着,扭打着,像一群互相攻击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将对方撕成碎片。
突然,一双冰冷的机械手挡在自己面前,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瞬间扫开了这片血腥的场景。
“别看了。”
阿努比斯站在他身后,沉稳的态度就像一汪冷冽的清泉,涤净了身上的血腥味:
“精神病创作出来的东西,没有什么研究的价值。”
乐桓宁被他轻松的语气恍惚间拉回现世,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轻声说:“我刚才表现得很反常?”
阿努比斯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轻轻划过一缕银色的发梢。
“不反常,就是在几根石柱下来回打转罢了,真亏你方向感好,这么走都没撞上去。”
乐桓宁觉得自己还是态度太好了,才能让他在短短一句话中蹬鼻子上脸。
他在原地兀自平息着动荡不安的心神,良久后,乐桓宁转过身,轻声说:“我觉得这地方不对劲。”
阿努比斯回望着整片洞穴,除了这些立柱外,远处似乎还有什么,在夜视功能下散发着不寻常的光亮。
“我相信这世上不存在巫术,一切幻觉都源于外界的刺激,这种刺激必然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