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温先生,您儿子这样的状况持续多长时间了?”
乐桓宁话问得直白,有种控诉对方精神病的嫌疑。提温先生听完以后火冒三丈,不客气地说:
“乐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平常就没有胡说八道的时候吗?”
乐桓宁想起这熊孩子一连串的骚操作,恨不得把手里的电锯塞他嘴里。
提温先生一下就被这话问住了,想来熊孩子平时创造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伟业。
他强行按捺着爆火的情绪,沉声道:“我会带他去医院的,乐老板还是继续您的工作吧。”
AI世界的医院不会帮机器人解决感冒发烧或者缺胳膊断腿这样的生理疾病,它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编辑AI“不合理”的程序片段。
什么是“不合理”呢?这个概念其实很模糊。
AI仿造人类的情绪,出现了一系列喜怒哀乐,它们会根据当前的情况进行运算,实时输出最适合该场景的表现。
但模仿毕竟是模仿,AI缺少各种激素的刺激,所有情绪都像画在纸上的假面,贴在他们金属制成的脑袋上,看起来虚伪又丑陋。
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合理的解析偏差。
可这熊孩子的情绪就不一样了。
突兀,剧烈,毫无征兆,就像一个突然发疯的病人,谁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人类社会尚且要把疯子送入医院,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更何况利用数据精准计算的AI呢?
这对他们来说不叫生病,是内部程序出现了BUG,需要别的AI介入修改。
但BUG总是有迹可循的,如果一个人突然开始感冒发烧,这说明他感染了病毒,需要通过吃药打针的方法得到救治。
如果一个AI出现“不合理”的行为了呢?结果也是一样的。
熊孩子抬头看向自己的老父亲,圆溜溜的大眼灯映照着他满满的不乐意。他张开嘴,哇一声呲出了一串哭号:
“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看那些凶巴巴的医生!”
这次换提温先生一把拎起自家的孽子,朝乐桓宁道歉了。他低下头,情真意切地说道:“给乐老板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提温先生跑得比兔子还快,乐桓宁一路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回头问埃尔讯:“哎,大个子,你怎么看?”
“送医院好啊,省得他过来捣乱。”
埃尔讯毕竟也是AI中的一员,发表不了什么高深的评论。他拎起锯子继续回去干活,乐桓宁叹了口气,开始他下半段的苦命打工之旅。
一天以后,两个人终于砍掉了整片树林的……百分之五。
“不行不行不行,这任务绝对完成不了,要不咱还是别干了吧。”
埃尔讯这么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在砍树面前也能轻易败下阵来。
他们俩一个个干得比狗还累,坐在休息区里呼哧呼哧大喘气。乐桓宁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劳动力与所得报酬,认为埃尔讯说的有道理。
乐桓宁与埃尔讯两个人,干了六个小时,才能拿五千的报酬,他们明天后天……连续七天,都要给培养厂当苦力。
这是人干的活吗!明显不是!
乐桓宁已经想了一千多种违约的理由,但一想起万事屋需要支付的积分赔偿,又痛苦地抱着头,发出一声感叹:“老弟,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在那儿说胡话了。”
两个人拖着疲累的身躯离开了木材培养厂。培养厂的其他员工都下班了,偌大的厂区内只有他们这片地方还亮着灯,乐桓宁前脚刚打完卡,后脚整片厂区就陷入了黑暗。
这是他们在培养厂工作的第一天。
第二天一早,乐桓宁和埃尔讯刚刚上工,还没来得及回到各自的片区,提温先生就火急火燎地跑来找他了。
“乐老板,乐老板,那个……”
乐桓宁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约莫猜到了点什么,反问道:“怎么,贵公子在医院治疗的不顺利?”
乐桓宁和埃尔讯看上去灰头土脸的,一点都没有昨天刚接到委托时的兴奋。提温先生却一点都不敢小瞧他,客气地说道:
“那个,乐先生,请问您愿不愿意再接受一项委托?”
乐桓宁看了埃尔讯一眼,把电锯往地上一扔,扑棱好自己的头发,俨然又是那个漂亮优雅的万事屋老板。
“您说,只要是我帮的上忙的,一定全力以赴。”
埃尔讯惊叹于自家老板的不要脸,悄咪咪地凑过去说:“乐老板,你不是说你不接私人委托的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相信阿尔法肯定不会介意的。”
乐桓宁亲自给提温先生收拾好一块地方,让他坐在那根凸起的木桩上。提温先生拒绝了如此不雅的邀请,快速说出了自己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