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黑达嘹亮的嗓音响彻云霄:“兄弟们!冲啊!杀他个片甲不留!”
桑青野眼见身后冲来熟悉的兵马,眉间的阴郁一扫而光,他高坐在马背上振臂一挥,无数骑兵便追随着他一路向前,开疆破土!
西羌良驹的脾性刚烈,在战场上尤为突出,刀光剑影,血尸人海令他□□的马儿越发发出阵阵嘶鸣,一路奔袭,势如破竹!
叛军原以为桑青野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胜利在望。
却不料,他们身后竟然还有援军。
黑压压的人马冲过来,叛军实在无力抵御。
南靖军里本就大半是老弱病残,前几日庞兴被生擒,已经令叛军士气跌落,今日勉强上阵,见蜀军气势如此汹涌,自然萌生了退意。
不知何时,四野开始出现丢盔弃甲的散兵游勇,一个个拖着受伤的身躯往密林里头钻。
叛军主将见此情形,忍不住出声制止:“不可退,不可退!战场逃兵军法处置!”
可他声嘶力竭也不见有人响应,负隅顽抗之人都被蜀军包围在山隘中间,其余众人都望风而逃。
关黑达砍倒眼前的敌军,气喘吁吁望着远处:“嘿,他奶奶的!跑什么跑!”
他的铠甲已经破烂不堪,可浑身上下都透出奔腾的喜悦:“老子今日还没杀够呢!”
孔生一路疾驰追随着桑青野的步伐,他眼看六哥在战场上是何等的骁勇!
尽管手臂滴着血,依旧快马加鞭追击敌军,手中的长剑似乎与他合二为一,每挥一下便有一个叛军丧命,犹如猛虎过江,无人敢挡!
桑青野不知道自己手刃多少敌军,他只知道烈马驰骋,自己胸腔热血沸腾,五千士兵的性命,身后蜀地的安危都系在他的剑锋上,他不能退也不会退,唯有不停的向前冲。
日影交替,不知何时西边天际竟染上了漫天橘光。
萧索的山野中只听见巴蜀儿郎胜利的欢呼。
“叛军已退,叛军已退!”
一江之隔的对岸,蜀军大本营里的曹飞听见捷报难掩激动之情:“好好好!这个桑青野果然不负众望!”
语落,他立即交待桑羽:“军师,立即撰写捷报上报朝廷!这一次,务必写明战况之艰险!”
桑羽颔首持笔,可微微发颤的笔尖,却久久落不到纸上。
此役,蜀军大获全胜!
先锋郎将桑青野带人一路杀到了叛军大本营,生擒叛军全部主将,滇王一党早已逃逸,南靖军剩余兵力悉数被俘,兵器弹药粮草都被蜀军缴获。
自此,蜀军威名再度鹊起。
入夜时分,漫天星光闪耀,寒彻的空气中仍然保留着几分咸腥的血气。
熊熊燃烧的火堆边上,围坐着烤火的士兵们各个喜气洋洋,大家一边啃着冷硬的烀饼,一边热情洋溢地叙述着今日的战绩。
“想不到那叛军如此不堪一击!”
“哈哈哈,经此一役,咱们蜀军的威名想来人尽皆知啦!”
“咱今日灭了南晋叛军,料想朝廷那帮文官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哈哈哈,说啥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给咱加两成军饷!这才最实惠不过!”
行军帐篷内,军医正准备给桑青野包扎伤口,可他卸下战甲撩开衣裳,后者立即倒吸一口冷气:“桑将军,今日的刀伤只怕······”
桑青野打着赤膊,神色毫不在意:“无妨,你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丙安忧心忡忡地望着六哥血丝糊拉的手臂,心想都这样了,日后还能持刀射箭吗?
但他不敢说,只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扁扁的酒壶:“六哥,含一口冷酒吧。”
帐外将士们聊的热火朝天,桑青野接过酒壶默默喝下一口,冷酒凛冽,入口便叫人心肝脾肺都微微发颤,但也正是这样,皮肉的疼痛感才被降到最低。
军医撕开他伤口上粘连的布料,撒上麻沸散······
撕心裂肺的疼痛令桑青野几乎麻痹,幸而口中含着辛辣的酒水,令他无法成言。
不知为何,他眼眶一热。
此战惨烈,远超他的想象。
他下令全军原地整休一夜,明日天亮,待曹将军派些增援过来再一齐清点叛军各项物资,押送俘虏,运送伤员······
可后半夜,桑青野伤口才包扎妥,正准备稍事休息时,忽听外头有人来报:
“曹大将军派人传话,若将军伤势无碍,还请速速回营!”
桑青野迟疑:“要我连夜渡江回去?”
士兵们几乎都睡了,但关黑达听见动静立即揉着眼睛凑过来:“这才打了胜仗,咋还不能让人睡一觉啊?”
他不解地望着桑青野:“再说了,桑将军的伤可······”
桑青野抬手示意关黑达不必多言,转头看着来传信的士兵问道:“你可知其中缘由?”
曹将军治军严明,却非冷血无情之人,若非特殊,断然不会急召他回去。
前来传令的士兵是个十几岁的热血少年,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望着眼前的新晋战神桑将军:“属下斗胆猜测,听说是朝廷的督军大人来了。”
桑青野沉吟:“督军大人?”
一旁的关黑达激动得直拍大腿:“哎呦呦!前几日咱们打了胜仗,听说朝廷特派了督军来前线!”
他心潮彭拜地望着桑青野:“将军呐,您今日又立奇功!想必是督军大人知晓了,才迫不及待要见您呀!”
桑青野晓得缘由后,反而颓下了身子兴致缺缺道:“就为了拜见督军?”
关黑达见桑将军面露不屑,立即劝慰:“哎呦,将军,那可是圣都来得人,万万不可怠慢,再说了···”
关黑达扑在桑青野身侧小声耳语:“末将听闻,此番前来的督军大人,正是太子殿下的妻弟,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呀!”
桑青野顷刻间挺直腰板,点漆般的眸子倏尔一亮:她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