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已故相府主母栽种的,人去花存,已有许多年头了。
“我执意仕途,感情之事本就未放在心上,只是……”
林仲检恍然旧时,嘴角扬起了笑,“只是有幸遇得良人,与之共度数年,育有两儿一女,甚是知足,不敢辜负,亦不敢再妄想。”
梁安仁深知多说无益,只有叹息。
林仲检抬步院中,笑着摇了摇头,“世人尽唏嘘你梁家败落,我可不觉得。”
他回过头道:“你命好,离了是非去养老,我还深陷在官场中,说不准最后……”
“呸!”
梁安仁打断他,“说你几句,你还跟我这矫情上了,行了行了,你就自己独着吧,反正你这老东西就好斗弄权势,全身心扎进仕途得了。”
林仲检笑笑,“行,我倒乐意。”
梁安仁不想再理他,便朝着院外的路快走几步,“忙你的仕途去吧,到饭点了,我得接着回家养老了。”
他走出好远的距离,身后才又响起话来,“虽已殊途,但也成了亲家,以后常来下棋便是。”
梁安仁脚步一顿,紧接着抬步跨出院门,出府去了。
其实若非涉及梁颂年就职一事,他今日不会踏足相府,无关个人因素,只是局势所趋,他身份有忌。
当年的他与林仲检,在世人眼里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只是他常年在外,打打杀杀在行,拨弄权势总是心力不足。
后与官场作别,定也要与一众旧臣撇开关系,尤其是这种有实权且陷入党争的,为的是防牵连自身家眷,也忌对方落人口舌。
他与林仲检多年规避,哪怕同在帝都,也无交涉,如今却因儿女的亲事,在断了的旧情上重新系了个扣,又有了交织。
只道是世事无常。
梁颂年清晨出门时,与林知瑶说好了午间回府共进膳,不过事多繁杂耽搁了不少时间,回来时,已过餐时。
于相府正门一路行进林知瑶的院子,他步履匆匆,总觉得不要让她等太久,并未怀疑她不在。
只到了眼前,梁颂年才皱了眉头。
林知瑶不在,金银花也都不在,倒是庆晨在此候着,见人来了,忙上前去迎。
“爷可算回了。”
梁颂年问:“夫人呢?”
桌上饭菜未动,林知瑶定是还没吃。
庆晨回道:“爷若是早回来两刻,便还能与夫人打上照面。将才老爷院里的管事李德平来唤走了夫人,金花姐姐和银花跟去了,现下都未归。”
梁颂年问:“可说了何事?”
庆晨摇摇头,“没。”
梁颂年低头看了眼要凉了的饭菜,又看了眼外面刺眼的日光,转身出门。
“我去看看。”
庆晨紧赶两步绕道前面,“爷别去。”
梁颂年凝眉看他。
庆晨为难道:“夫人走前交代了,爷回来了等着便好。”
梁颂年眉头拧着更紧,沉默了片刻,还是夺门出去了。
“爷!”
庆晨赶忙来追,才跑几步,眼前之人已经停了下来,他扬头去看,林知瑶与金银花已走到了院门。
林知瑶远远见他急色冒前,也快走了几步。
“就知你听不进去话,”她说着侧头看了眼屋内,“想是一口饭菜未动。”
梁颂年见到人了,眉头方才松开平顺些,“岳丈唤你何事?是不是与我进贡院有关?”
“怎么我替你寻个差事,惊动这么多人,属实惶恐啊。”林知瑶撇撇嘴,越过他往屋里走去。
梁颂年追进屋,“我爹是不是来了?”
林知瑶提裙坐下,坦言道:“是,不过我去时已经走了。”
“岳丈与你说了什么?”
林知瑶抬手叫他坐下,“快吃,这都几时了,也不饿么。”
说完她自己先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两口菜。
梁颂年见状乖乖坐下,没再咄咄追问,而是道:“你下次先吃无妨,不要空着肚子等我。”
林知瑶没理他这话,径自道:“早知今日跟你去了,流程竟需这么久。”
没几日便是永安侯夫人的生辰宴,林知瑶临时被叫去讨论宴会事宜,人家怎么也是个侯爵夫人,平时关系走得近,便没推脱。
再者梁颂年要与江淮景一同去贡院,她不在,反倒都能安分点。
原以为两人都能踩着吃饭时间回府的,没成想梁颂年那边拖了时间,她这边又被亲爹叫走。
阴差阳错,这午膳才吃上。
“你去了也是要等,没区别的。”
梁颂年盛了碗还算温热的汤递给她,“先吃饭,吃完再说旁的。”
林知瑶端起汤,心不在焉的往嘴里送了几口,忽然道:“若我不想说呢。”
梁颂年夹菜的手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动作,面上莞尔道:“那便不说,我也没有要你与我交代的意思。”
来之不易的和平,若想要维持下去,总要有包容,敞开心扉这个词要牵扯太多的事情,无论好的坏的,都没那么容易摊牌。
梁颂年离开太久了,他知道自己在林知瑶的人生中缺了很大一部分,若想要弥补这段空白,是要慢慢来的。
五年他都熬过来了,又怎么会急于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