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对我的理由是什么?”梁颂年问。
林知瑶心中隐隐作痛,在梁颂年循循渐进的诱导下,忽然有种想倾诉这五年所有苦涩的冲动。
晶莹的泪水薄薄一层覆在漂亮的眼睛上,林知瑶抿起唇,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梁颂年见状,声音放的更轻了,“是气我离京五年吗?”
林知瑶心绪复杂,已经有些充耳不闻,为了不让情绪失控,她顺着对方的话点了个头。
梁颂年叹气,“不说当年,就算是现在的我,也做不到亲眼见你嫁给别人。那时候我要是还在京都,定要去发疯,那样就搞得所有人都不安生了。”
他说完,身体微微前倾,凑近林知瑶低垂的头,得以对视,才开口问:“既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能与我说说当年是为什么吗?”
林知瑶再也忍不住情绪,落泪成珠,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的掉。
梁颂年这下慌了,正欲说点什么,却因被扑了个满怀而打断。
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二次拥抱。
梁颂年暂时失去了思考,被突如其来的肢体触碰扰乱了心神,他有些懊悔自己这样咄咄相问。
直至肩膀被温热的浸透,他才缓缓回神儿,“对不起,我……”
“梁颂年。”
林知瑶带着闷闷的鼻音,微乎其微的唤了声他的名字,显得那么委屈。
梁颂年懊悔更甚。
他抱林知瑶的手紧了紧,轻声应道:“我在。”
梁颂年能感觉到怀里之人尽力在克制抽泣,他是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来和林知瑶好好谈的,不成想竟让她如此难过。
因久久未等到下文,梁颂年便开始自言自语了。
“你不想说便不说,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
“我不想骗你,我没办法大度的说都过去了,哪怕是再来五年,我还是过不去。”
“他们都说是你自己要嫁明远侯世子的,我不信,我去寻你,结果你不仅承认了,还拿性命威胁我走,你要我怎么办呢”
“我想了好多好多,我就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不要我了。”
梁颂年说到这,声音有些抖,眼角也泛起了红,“我回京都是想守在你身边,绝没有想伤你。”
忽然,林知瑶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清亮,配少周遭的红晕却显得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她没说话,就这样盯着,似乎在质疑。
梁颂年无奈地笑了笑,“我刚回来就被你碰见了,当时风尘仆仆的,心中又郁结多年,脾气着实冲了点。”
林知瑶皱了眉头。
梁颂年撇嘴,“你当时盛气凌人的样子,还要我入赘,我想冷静也做不到了。”
林知瑶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闷头又倒回了梁颂年的怀抱。
“你不想去贡院就算了,不用迁就我。”林知瑶的沙哑的声音从梁颂年的肩窝响起,可算肯开口了。
梁颂年抬起手,犹豫了几秒,最终一下一下顺起了她的散在肩上的头发,声音与手一样温柔。
“我刚刚说了,我开始是气的,后来调整了自己,知道你是为我着想的。”
林知瑶吸了下鼻子。
梁颂年又道:“我之前说了些混帐话,那全是斗气,我其实……”
林知瑶听到他欲言又止,连忙追问:“其实什么?”
她既问了,梁颂年便坦白道:“其实我今天早早回府,是要跟你说我接下来的打算的?”
林知瑶皱眉,“打算?”
梁颂年嗯了一声,“这些天也去看了些京都时事,得知一差事可行,便想去试试。”
这番话听的林知瑶又惊讶,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他们相识多年,她深知梁颂年不是混吃等死之人,之前的气话自然是不作数的,只是没成想,他们二人闹出今日之乌龙。
林知瑶直起身子,胡乱抹了两下沾满泪痕的脸颊,认真的问了起来,“什么样的差事?”
“御史台同户部奉旨巡查,选了几处纳税要地,除已定护卫队伍外,还向守城军借了些人……”
“你想进守城军?”
林知瑶蓦地打断他,“然后随行这次巡查?”
梁颂年没有否认,“我梁家没败落到连守成军都进不去,只是被荐去巡查队伍要难些,不过想些法子,也是能去的。”
林知瑶忙道:“此行只是普通巡查,没什么立功的机会,也不存在除了应有报酬之外的嘉奖,回来之后你还是回到守城军,你何故要费周折跟去?”
面对追问,梁颂年依旧耐心回答:“这些天你总是躲我,刚巧听了此事,想着出去个把月,你到清净。”
林知瑶道:“只是因为这个?”
梁颂年顿了顿,反问道:“不然呢?”
林知瑶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探求什么,嘴巴却一张一合滑出了试探,“我以为你知户部此行的内情呢。”
忽如其来的沉寂,只剩清浅的呼吸声。
年末户部清点税收的时候,查出不少假-币,但逢正旦,圣上便搁置到年后处理,此为机密,除户部要员,无人知晓。
此番奉旨巡查,明面上是去核对账目,实际就是暗查假-币来源,从地方到中央,具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为关键。
“什么内情呢?”梁颂年打破沉默,坦然相问。
林知瑶道:“也不是太清楚,之前去书房找长兄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些,不过没头没尾,只知此行不单纯罢了。”
梁颂年没再多问,只说:“如此政要你都敢听,若是被发现,你定要惹出麻烦,此事不可再提了。”
林知瑶抿嘴不语。
梁颂年又道:“好了,我既已答应你去贡院,便不去掺和巡查的事了,这里面有没有内情都与我无关。”
林知瑶点点头,同时也松了口气。
明月孤单单的悬在高空,屋内两人夜谈结束,熄了灯,也熄了相逢至今的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