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我不太喜欢泡澡。”
水足饭饱之后,未成年男女在四轩茶屋的小巷里闲逛。
锦织真珠从停业的电影院评价到屋顶棒球场,没有哪一句话听起来很机密的样子。明智有理由相信,她只是单纯地想让人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行动。
这个街区本就不大,没几分钟,两人就逛回了卢布朗门口,在回卢布朗和钻小巷子之间,锦织选择了后者。
在发现里面是公共洗衣房和澡堂之后,今天穿了件剪裁得体、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裙子的少女,兴致勃勃地观察起来,活脱脱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模样。
明智嘁了一声,“如果你的住处没有豪华三角按摩浴缸的话,我说不定会相信这话。”
“嗯?那个房子当然是有前主人的——不如说其实现在它也不在我名下——我得说日本人真的很喜欢泡澡,我另外几处安全屋或大或小的也都有浴缸,你喜欢的话自己去用好啦。”
毕竟是对着女孩子,明智没多说什么他和公共浴室的话题。
在短暂的冷场之后,他状似不经意地提到:“之前就想说:‘安全屋’这个说法也太像杀人魔了。”
锦织真珠这回没有爽快地承认什么或者开始暴言,而是稍微有点苦恼地嘀咕:“那也没办法,毫无戒心和被害妄想中间的分寸,对我来说有点难了……”
关于是否杀人的试探浅尝辄止。
既然她没有突然承认什么,想也知道,这种话题即便再问下去,她肯定会说自己是美国人之类的话糊弄过去。
“你在防谁,外面的黑衣人吗。”
明智说这话的时候敷衍至极,显然他自己就完全不信。
带着戒心地在熟悉的街区逛了一圈,明智当然能注意到几个不自然的身影,更何况他们的跟踪技术也就那样。
锦织对他掉头直入主题并不惊讶。
沉默片刻之后,她轻笑一声,那种刻意的暧昧被她从声音里去掉,换上了说正经事时候的那种低柔语气。
“也不要太看不起公安了,毕竟他们还是和暗影巡者有合作的……理论上。”
“理论上。”明智重复。
“因为他们经常不记得这一点……很有趣吧?”她一边瞥着小巷唯一的入口,一边凑近他低声说,“想意识到异常本身也是需要资质的……说起来,明智的反应,好像知道暗影巡者是什么人。”
明智也不是不能问一句“那是谁”,或者在刚刚就提前预判到这是个试探,然后作出更完美无缺的无知反应。
但即使是现在,他也只是保持着几乎等同于默认的沉默。
见明智不想回答,锦织真珠也无意逼他,“……好,让我们先略过这个部分吧。总之今天很不巧,来监视你的不是我处理过的人。”
“我看到了。”镜头感很好的前·男明星挪了半步卡位,稍微低头,凑到锦织的耳边,几乎是用气声说,“但你是故意的。你现在……需要一个软肋?”
“是你需要。”锦织真珠低低地说,“明智同学,你也不想你的临时监护人被怎么样吧”
明智:“……”
你到底是在哪学的这种奇怪话术,你的日语想必不是在教科书上学来的吧。
明智直起身,看到锦织亮晶晶的眼睛,明白她不是日语差,她是对自己皮了一下这件事心里有数的,愈发感到无语起来。
但锦织说得对。
上辈子不管怎么说,明智吾郎是表现出了一些弱点的,不管是对亲情的渴求,还是对权利和名声的欲望,至少有一些,看起来很好掌控的,恨意以外的东西在。
而这次,虽然感觉并不是亲身经历吧,但他回忆了一下……那个明智吾郎在看守所里就已经在冷静地发疯。
简单来说,不想活了,但感觉该死的又不是自己。
这种人是很难搞的,所以说虽然他也吃了点苦头……
不对。
原本只是随便回想一下的明智突然皱起眉头。
由于那套虚假的记忆一直给人一种隔了一层的虚浮感觉,明智此前也没细想过,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看守换人的频率有点高了。
对付一个十几岁中学生用不着这么谨慎,所以,有人在那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尽管在轻微地走神,明智还是一把握住了锦织真珠突然伸过来的手腕。
“?”
“怎么皱眉了?”
从锦织真珠被抓现行的姿势来看,她大概是想伸手抚平明智的眉头。
依然带着那种轻快的笑意,锦织突然用一种比平时柔软得多的语气,稍稍提高了些许音量,以至于听上去不太像是日常谈话,更像是在吟诵诗句:“开心起来吧,你就要拥有一朵红色的玫瑰了。”
明智就这么看了她两秒,无语地松开手指。
“把自己比作夜莺有点不吉利。”
“我就不能把是在自己比作玫瑰吗?”
“如果说你是剪断玫瑰枝条的无情园丁,还更有可信度一点。”
“哦,《春天颂》……明智真看得起我,竟把我比作死亡。”锦织真珠感叹。
明智觉得她在说这句话时甚至与有荣焉,好像自己在夸她似的。
至此,锦织说话的语调又改了回去。明智偏头看了看巷口,果然刚刚在那在抽烟的人已经走开了。
“对了,你和你的朋友们想对体育老师做什么的话,在五月二日之前搞定吧。”
“理事会之前吗……”明智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