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好像是林家寄来的信!”
屋子里头没有传出池子磬的声音,林念猜测他大约是在调息运气,近几日他又比以往暴躁了不少,又总说自己身体里有把火,得每日按时调息才能冷静下去。
他探头往下张望,只见浦弦倒也没有直接进去的打算,他背过身子朝向外头,居然擅自先把信读了起来。
“啊?吴家和胡家都要生了?”浦弦回头看了池子磬一眼,又继续嘟囔道,“原来是要叫少爷过去啊……既然成家那小子也在,要不就让他帮忙看看少爷吧。”
“谁?”
“你叫我吗?少爷?”
“你刚刚说谁在那里?”
“不是在这里,是在灵漾城的吴家。吴家夫人和胡家夫人,就是那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花,她们就快要生了。林少爷说成敛少爷正在往那儿赶,我们也出发吧?正好可以让他看看你的身子……”
“成敛?”
浦弦点头解释道:“对,就是老是喜欢把家规挂在嘴边的那位医师成敛。”
嘭——
一连串的响声莫不是一排家具的倾倒?林念坐在屋顶上听得清清楚楚,不用看也知道被打断静心的池子磬一定又在发着莫名其妙的火气了。多日以来,一直不离不弃随侍左右的浦弦早已习惯了改变后的池子磬,他手都没抖,一纸信攥得紧,居然面不改色地走近了屋内:“少爷,这事急不得,关于身体的事还是得叫专业的人来看看……”
林念翻身跃下,也跟着进了屋。
“啪——”一个巴掌反手甩在浦弦的脸上。
“你在搞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叫一个仇人来给我看病?”
“……仇人?”浦弦的声线里似乎带着些抖动,“成敛什么时候成为了……您的仇人啊?”
“杀人就得偿命,他是绝对逃不掉的。”
浦弦开始拉扯池子磬的衣袖,不知是运气被打断的副作用还是单纯被陡然而升的那股怨气刺激地上了头,撇开满嘴胡话暂且不提,池子磬整个人似乎一天比一天苍老,眼中布满的红血丝自那日起便没有消失过,如今更是融成了指甲盖大小的血块,远望过去宛若一副血瞳。外衣胡乱地半垂在地上,今早刚被浦弦刮过的胡须又重新长成了毛糙的一片。邋里邋遢的池子磬一脚踩住地上的烂银耳,如发疯般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他的错,没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
浦弦靠在角落,茫然地望着自家少爷。
他不懂,可旁观了全程的林念却能清醒地认识到,池子磬在指代的一定是迟夕事件。
在最开始那一刻,如果身为医师的成敛能够帮助到那可怜的三人,持剑的宁微顾便不用背负不存在的罪名了。
怪罪一个想要给予帮助的人,却漠然忽视那些散布谣言、颠倒是非的元凶,起码不是江湖上唯走正道的侠士所能做出来的假设。以往如此结论会被所有人唾弃,就连浦弦也一直高看不起,可情况颠倒,所倚靠的立场一旦转变,人的正义之心便会随之发生偏移。
“那我们偷偷去找他!”浦弦打起精神说道,“当然……要等他先来治好少爷,然后我们再……”
听在耳朵里的林念忍不住对浦弦表示了哀叹。
“杀了他。”池子磬道,“我的判断绝不会有错。”
“可……可以,但我们还是要好好说话,先把来龙去脉解释通,再……”
池子磬回头瞪着他,这眼神从来只对不怀好意的陌生人用过,可从来不会用在自家兄弟身上,这一看就能使人寒心一半。“杀人用不着预告。”池子磬凶狠地下了结论,“你不再站在我这一边了。”
浦弦咯噔一下,这句话的震撼程度甚至没能让他快速地做出回话。
“我又说中了。”
下一秒,池子磬面上略有松动,可随即抬起的手刀却重重落在了浦弦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