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夜里静悄悄的,林念这声喵叫便显得极其突兀,但也正因为林汉霄和池子磬都进了屋子,他才不必继续缩手缩脚,没有隐瞒、没有拘束,反倒将恪守“萧复的作风”抛之脑后,一言一行都带上了些“林念”本应有的味道。
“喵……”
林念如此唤着,他两下攀上屋檐,又借着腰腹的力量将整个身子甩上了屋顶,脚下的瓦片声被他尽可能地一压再压,偶有一两颗小石子落下也耽不了什么大事。他学着野猫的姿势,四脚并用地俯趴在屋顶上前行,可无论他怎么召唤,那只黑色的小猫都仿佛在和他玩捉迷藏一样,躲在看不见的小角落里隐藏自己。
“喵……”
林念缓缓前行着,他一手搭在正脊上用了些力将身子撑了起来。如若这小黑猫不在自己这一边,那即便蜷缩在最远的对角线,探头一看也应当一目了然……
可惜能一目了然的恰恰不是小黑猫,倒有个意料之外的人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你……你……”林念顿觉尴尬无比,“浦弦你这么晚不睡觉……怎么会待在这里啊?”
“先不说我……萧复你这倒是……真叫人意外啊……”
林念俯趴在屋顶上的姿势可算不上好看,即便现在顶着萧复的脸面也觉得害羞至极,腹部无力地软了下来,紧跟着脸部的温度唰地一下升高了。
“咳咳……我只是想要找那只猫……”林念翻身跃上正脊,贴边坐下强忍着尴尬问道,“那只猫呢?我就是看见黑猫还在到处乱跑,不太放心所以上来看看。”
“哪还有黑猫呀,我只是给它喂了些吃的喝的,看它急着回家,就将它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那我刚才看见的?”
“嗯?你看见什么了?”
“没……没什么。”
林念边摇头边偏了偏身子,浦弦独自一人侧躺在屋檐之上,月光撒着他半边身子,另半边被隐藏在黑暗中居然叫人看出了种说不出的异样感。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感觉,然而尴尬的看上去唯有林念一人,浦弦见他没什么大事后便不再理睬,偏过头调整了姿势,指节弯曲抬起,不断敲打着自己的腿部,像是兀自打着节奏,又像是在催着另一人离开。林念越发局促不安,但却又隐隐觉得一旦放走了这次机会,便很难再有相似的场合了。
“你刚才就一直在这里了?”
“恩,大约是在晚食之后吧。”浦弦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白天已经很累了,但真要躺下去又没法立刻睡着,倒不如上来吹吹冷风,等把自己冻着了也好蜷进被窝。”
“你这说法倒是新奇……”林念不得已假笑两声说道,“那刚刚……少爷和池公子的对话你也都听到了?”
浦弦静默了片刻才道:“听得很清楚。”
林念道:“池公子真是对你寄予厚望啊……”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没……当然不是。”
“那就是你吃醋了?”浦弦转过脸道,“觉得因为你家少爷比起你来更重视我,所以地位受到威胁了?”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计较啊?!”
浦弦没有答话,他盘腿坐起身,虽然背影仍旧朝对着林念,可挡不住的银光却穿过肩处泄漏了出来。
林念急忙问道:“这刀就是池少爷送你的那把吗?”
“送刀的时候你不也在场吗?”
“……我没有看仔细。”
浦弦没有回话,月光下,他手腕一个翻转,拎着刀柄处就将小刀往空中抛出。多日的熟悉让小刀宛若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刀尖溜溜回转了好几圈,刀刃划过虎口却如同在冰面上般顺滑,浦弦看着玩心大起,一把小刀在五指之间翻飞成花,最终刀尖朝上被浦弦握在了手中。
“你和林少爷……你是几岁跟在他身边的啊?”
林念对这突如其来的谈心深感不适,奇怪而肉麻的同时却已经下意识地接嘴道:“从小就跟着了。不止我,好像我们家世代都是要侍奉林家的。”
“啊?真的吗?”浦弦在这时侧过脸道,“真羡慕你啊。”
林念拧眉道:“我不理解,如此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浦弦双脚荡出屋檐,靠着双臂往后仰躺着,他头顶是尚未透亮的星空,额上却泛着青色的月光。林念微微探身向前,甚至能看着他眉目舒展着说道:“你从一生下来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使命,你该在什么位置都是老天爷已经定好的,不用担心生死,也不用担心食不果腹惹人嫌弃,一辈子当个小小的仆人顺风顺水,这还不是条好命吗?”
“……你是这么想的?”林念略感诧异,可也猛然起了丝兴趣,“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很喜欢做奴才了?”
“做奴才?哈哈哈哈哈哈哈……”浦弦捂着肚子狂笑一阵,遂又哑声面露忧愁几分。“我才不是奴才呢,我从来没想过要做奴才。我不管池少爷是怎么看我的,我可自始自终都将自己视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身体的一部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这话说得可有些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