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袋胀得不行,心道还不如背上个“安分守己”的麻袋呢。
郑桓稳住了身子,又手闲地去玩弄萧歌的长发。背着人本就难行,几下一动,即便郑桓不是故意为之,也难免将萧歌的头皮给扯痛了。
“我不背你了!你自己走!”
萧歌气鼓鼓地将郑桓扔在地上,双手叉腰讨要一个说法。
“我走不动路啊!我刚才帮你们推麻袋,连脚都磨破了呢!”
萧歌驳斥他道:“人易儿刚才也在帮忙,怎么他就那么懂事,乖乖地靠自己走到现在呢?”
“他脚没破!我不但头破了,脚也破皮了!你看我的!”郑桓说着快速撩起裤腿给他一看,还未待他眨眼看清就又放了回去。“看到了没有?都出血了!”
萧歌对天翻了个白眼,只得暗自感叹在大热天里要忍下心中的怒火简直比修仙还难。林念看他这样,也不好意思让自己当个闲人,当即就卸下了自己背上的包袱,转而要将郑桓背在身上。可如今,林念的一举一动对萧歌来说都如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那样通俗简单,因此对方眼神一动,萧歌便立刻懂了意思。
开玩笑,他萧歌在此,哪有让公子亲自动手的道理?
这心急如焚的模样好像别人要抢了他什么至宝,萧歌弯腰一抬,几乎是强迫郑桓回到了自己背上。
郑桓背他突然一招吓得哇哇大叫,走在前头的安岚和吴遇听到声响,纷纷回过头行注目礼。
周廷只给他们指示了故园村模糊的方位,这途中会经过哪里、又会遇到哪些险境,几人是一概不知。出发前他们头碰头久违地开了一个小会,最终得出了高度一致的意见——看着办!
没有计划的行事意味着之后发生的一切无论好坏都会变成晴天霹雳,区别只是在于这雷声是大是小、雨点可小可大。一行人刚出发时还有一辆完整的马车,四个轮子齐全、马匹精神抖擞,抬着蹄子随时准备迎接远行。可行至第二日便出了意外,夜间赶路时视野不清,轮子底下磕磕碰碰难以察觉,跑着跑着轮子就歪了出去,最终不堪负重,“嘎拉”一下飞转出去,瞬间脱离了大集体!
睡得打呼的郑桓顿时就在车厢里磕破了脑袋!
车子是驶不动了,谁能料想这马匹竟也胆小得很。飞出去的轮子击中它后蹄,剧痛中恐怕被其当作了野狼,猛踹一脚便自顾自“逃亡”,众人坐在车厢里面面相觑,没了座驾的六人行,此刻身上最有价值的工具便只剩下了双腿。
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样都得靠自己走完这一程了。
那装着赤砂的麻袋看着沉,实际拖拽起来比看着还要沉上更多。安岚和吴遇绑了两条绳子在腰上拖拽着,尴尬时刻也无所谓是否成为了任劳任怨的老牛。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很快就走到了一座山头,山路崎岖,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上坡,大人都气喘吁吁累得不行,身为孩子的郑桓率先发起了牢骚似乎也情有可原。
安岚和吴遇回头看着他们。但也只是面色淡然地看了几眼,几人皆是疲惫不堪、筋疲力尽,甚至连斗嘴的力气都不愿分出去了。
此时此刻,没有比一湖泉水更能吸引他们的东西了。
或许是老天垂怜他们远行的苦难,等越过山头,倒真有一流溪泉翻滚而过。溪泉是山间自然形成的天然溪水,因山头间距离狭窄而形成了奔流的奇景。两座山头间架着一座三人宽的小木桥,零零散散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横在其上便算作了台阶。那木桥因为底下奔流的影响而不住摇晃着,两根绳索勉勉强强牵扯着两端,看样子也并不牢靠。木桥晃动中不住发着“嘎吱”、“嘎吱”的响动,过路的旅人似乎稍有不慎便会一脚踏空,直接掉下溪流被冲回起点。然而这些挑战在林念他们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只知跨过了这座桥便能抵达另一座山头,而攀上了另一座山头,便说明之后的山路就是一路向下的了。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要论起轻松,下山还是略胜一筹。
六人在木桥前停住了脚步,林念伸出一条腿小心尝试了一下,只道能踩,但是难过。
安岚和吴遇解下麻袋,他们周围还有着许许多多无主的物件,在风吹雨淋、阳光暴晒后十足褪了层颜色,因此乍一看还颇具沧桑感和年代感。许是之前的过路人难以通行时不得不舍下的财物,只是他们的主人是否在丢下他们之后还能平安通过,或许就只有在这山谷间歌唱的鸟儿才能知晓了。
众人这才觉得选错了路,但前行至此,断然没有半路回头的道路。这桥看着摇摇欲坠,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他们六人一起通行。
吴遇手抚赤砂袋说道:“这东西我们不如就地分一分?靠一人扛过去恐怕坚持不到半路?”
“你在小看我?”安岚说道,“我这一路都拖过来了,现在不过是让我扛在肩上,小事一桩。”
“我不是小看你,我是担心这桥。这桥吃得起你的重量,可不一定就吃得起你加那袋子的重量。”
安岚面色轻松道:“这个简单,这袋子估摸着也就一个萧歌的重量,我和他两人一起走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萧歌站出来道:“那我们两个打头阵,如果走到当中还没有问题,我们就回来扛那袋子。”
“如果你们两人没问题,那就接着往前走,别回头了。”林念道,“这前半段路我最轻松,现在这体力活总能轮到我了吧?”
“那不行!”萧歌站在他身侧立刻反悔道,“你太瘦了,怎么能让你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