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心中不免有些动摇,他试探道:“你是看到通缉令才来这里的?”
“我在这里等你也是为她所托。”
池子磬见安岚犹豫,便拾了片落叶在手指间灵巧地翻转着说道:“安岚,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考验。跟我走,完成它。”
安岚一下便怒道:“我不是街边的小儿——你随便唬个两句就能带走!”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池子磬展开双臂,仰天长笑道,“你看我全身上下连把佩剑都没有,若是真起了冲突,全副武装的你和两手空空的我,谁才是那个瓮中之鳖?你和我走一遭总不会吃什么亏,我牺牲尊严低头就能化解过去的误会,你厌恶我一路却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岂非两全其美、各取所需?”
“你当真见过我的母亲?”
池子磬的眼眸闪了闪,道:“当然,老夫平生最讨厌满口胡说之人。”
安岚脑袋一懵,已经收不住脚下迈开的步子了。
而池子磬要带他去的,也是距离苍崖岭不远的一处村庄。
安岚脑海中的不安自上路起就没有停下,理智告诉他应该就此收住脚,与面前的男人说再见,然后各走各边,谁也不要管着谁。可情感上的忐忑与萦绕在心头微不可查的丝丝期待却让他自发地迈开步伐,紧紧跟随着身前的男人。
你可真没出息,安岚痛骂自己。这下可真和三岁小儿一样了,给块小小的饴糖就能跟着任何人走!
先不管那个人是好是坏,跑这一趟也不算毫无所得,若真发现不对,打不过,逃就是了!
胡思乱想之间,池子磬带着安岚踏进了一个村庄,这个村庄人口不算稀少,可眼下却是有些过分吵闹了。风凄凄,水凉凉,挨家挨户的屋子里都接连不断地传出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呜呼哀哉,就好像是什么疾病席卷了村庄,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瘟疫的想法率先在安岚的脑子里蹦出,他想也没想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池子磬却否定了他的说法:“不是瘟疫,他们只是闹肚子而已。”
“闹肚子哪里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安岚迟疑道,“所有人、同一时间,都一起吃错了东西?什么毒物能把他们吃成这样?”
“你看到那边那条河了吗?”池子磬指向环绕村庄的一条清淼。清淼自山间留下,在村庄的周围形成一道环绕的沟渠,当是一抹清泉留下山间,滋养着四方的生物与花草。
安岚没摸透池子磬话里的意思,只好顺着的他的话语问道:“看到了,什么意思?”
池子磬道:“那条河有毒。”
“那是从山上留下来的山泉水,是这世上最干净的水!这怎么会有毒?除非有人故意投……”
“投毒。”池子磬将他的话说完,“是有人在这条河里投毒了。”
安岚皱着眉头盯着远方不停息的清淼,一瞬之后,他能从池子磬的话语里觉出些别的意思了。
池子磬淡定地催促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能明白我带你来这的意思。”
“我不明白。”
“你的母亲,宁微顾在这条河里投了毒。”
“人但凡做事都有动机和目的,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有时候没有这么多为什么,冲动和刺激也是一种行动的理由。一个人在当下的情绪和感知,事后就算是他本人也时常捉摸不透。”池子磬往村子里面走去,“我没来得及阻止她,这河流里被她倒进‘叹见梅’了。”
安岚镇定又道:“这里是上游,河流流动不止,这些小毒不会在此停留多久。说白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村民们眨几下眼再喝,万不可能会因此中毒。”
“‘叹见梅’不是溶于水里,而是附着在河里的石头壁上。”池子磬指着清澈见底的河底冲安岚解释道,“你母亲倒在了最上游的位置,‘叹见梅’就是粘在了那处的石头壁上,往后,所有流经那处的山水都会带毒,村民喝哪里的水都是一样的。”
“不过就是一些粉末,不足为惧。多冲刷几遍就能完全消逝,哪会让一个村庄的人都患上腹痛的症状?难不成他们是集体口渴了,非要在那段时间排着队喝水啊?”安岚冷着脸为母亲辩解道,“你编出来的故事漏洞太多,我只两三眼便能觉出众多破绽,实在无法叫人信服。”
“‘叹见梅’是你们家制造出来的毒药,你这么说未免太过看轻你母亲的本事。这种毒实际并不是内服所用,用于涂抹在皮肉外翻的伤口处效果才更为上佳。受外伤的人只要一接触它,只需用上半个指节的数量,就能在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内挣扎着痛苦死去。而它在水中的溶解速度极为缓慢,哪怕是一小点都能溶上好几个时辰。”
说到这池子磬抬头注意着安岚的表情,在满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又得意洋洋地邪笑着说道:“你猜,你母亲倒进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