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京城8(2 / 2)

    而本来百无聊赖捧著一卷书读到要睡着的扶子秀,眼见隔壁要有好戏看了,也顿时清醒过来,跟着三个女子一起去凑热闹。

    谁知进了茅草屋的小门,才看到稽广已经有宾客站在小小的前庭和他谈话,稽广依旧慢条斯理地盘坐在地上的蔺草蓆,家仆松子则是一脸无奈的站在他身后。

    这名宾客一身凛白官袍,头戴文官高帽,额头皆是汗:“子隐,这话以前来找你的人大概也都说烂了,什么朝局动荡,天下不太平,朝廷急需能人之士,此等官话我也就不说了。可如今连周仪家中都遭难,他可是周立大人的长兄阿,你拜在周立门下已五年,兴许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他们,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周家覆灭吗?”

    “皇甫兴,王城里自有殷叔夜领着无难营戍卫宫廷,保护世家,殷叔夜神通广大,若连他都护不住周家,我又能干什么?”稽广啜饮了一口酒,一边和松子要了一条擦汗的巾帕。

    “这话说的也不错,有殷将军在,子隐兄确实派不上用场……”皇甫兴心性耿直,不是个会绕圈子说话的人,更不会说好听的话骗人。

    松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登时察觉话锋不对,改口道:“呃,不是,你怎么扯到殷大人身上去了!我是要说,若大族们呈现团结的样子,那么如王遵那样的有心之逆贼便不会趁隙而入,如今已有一个江东大族重创,东观城里人心惶惶,这可不是好事阿。”

    “团结呀!我可团结了!你看,我不就在周立大人隔壁待了五年,又是担任其子女的授课老师,偶尔又帮着周大人谋划守城之事,这样还不团结吗?”

“我说的不是稽周两家的团结,而是你们和皇室之间的团结。”皇甫兴脸上排满七条黑线。

    “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我玩世不恭,整日不是饮酒,便是舞剑作乐,朝廷要我这样子的纨绔子弟有何用?”

    皇甫兴皱了个眉,很心烦的搔首道:“是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稽子隐就是个纨绔,就只有皇上不知道…….呜呜,陛下为什么非要我把你抓来做官?”

    松子立刻不满地帮自家主子反驳:“皇甫大人,主人是自谦,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皇甫兴为了完成圣命,心知有些不好听的话还是吞下去为妙,转而赔笑道:”呵呵呵……是我失言了,子隐十二岁便做出名满天下的衡论,之后又写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文赋,怎么会是纨绔呢?”

    稽广面无表情,凉凉道:“你没听说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吗?我自十六岁开始,便性情大变,才气渐失,再也写不出文章,成日饮酒放欢,顶多在酩酊大醉时写些尽兴的饮酒赋,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是吗?”

    松子听到主子这么一说,当即红了眼眶,侧脸过去拭泪。

    皇甫兴抬头瞄了一旁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的几个人,压低声量,悄声:“这件事寻常百姓不知道,可我皇甫兴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来之前已经和陛下详谈过,陛下真的不在意你有……”

    “你尽可大声一点,我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稽广挑眉。

    皇甫兴抹了一下额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道:“不知道的人都说,你是因为十六岁那年,因故和家中大吵一架,才会便搬出稽府,住在这间茅草舍中,拜周立为主。可是不过是吵架,气消了就该回去,怎么都五年了,你还是在这里过著寒酸书生的生活呢?”

    松子努了努嘴,非常哀怨:“是阿,这五年来松子不知来了多少次,千拜托万拜托要请您回去,可为什么您都不回家呢?生您养您十几年的家主和夫人可想你了。”

    听到松子说”生您养您十几年的家主和夫人”时,稽广表情几不可微地抖动了一下。

    四个路人此时感到有一个天大的秘辛即将被皇甫兴揭发,于是使劲用力要把耳朵给伸到最长。

    青杭心想,这稽广说话倒是实诚-----他家的墙角果真精彩。

    既然好友不怕被人知道这件隐事,皇甫兴放胆说了:”你十六岁那年某一日,有个样貌俊美的同龄少年来稽府找你,你们相谈了一阵,不知怎么地,少年忽然跪在地上好似在央求你什么事情,而你则和他挽手拥抱……呃,不是,是推壤拉扯,后来,你们大概是谈不拢,便推开他毅然决然奔回稽家。隔日,你便收拾行囊搬出相国府了。后来这件事情被相国一手抹去,没有传到民间,可贵族之间消息传递速度之快,几个世家都知道了,只是秘而不宣罢了。”

    扶子秀听到这里,忽然觉得欣慰,原来消息是被刻意压制,难怪他都没打听到此事。

    皇甫兴喝了一口水,小心地觑著稽广的脸色,有点支支吾吾:“自那之后,大家都说……说你有龙阳之癖。贵族们都爱吃瓜,更何况是你稽子隐的瓜,事情便被传的有些不伦不类了,说那少年来找你是想和你私奔,而你因家族关系不愿如此。少年悲伤绝情而去,而你……回去后也是后悔难抑,恳请家人成全你和少年,可是无论你怎么哀求他们都狠心拒绝,于是你一气之下便搬离稽家,因过于伤心欲绝,此后便凭借著喝酒来忘情。”

“……原来,当日的事,居然被传成这样。真是始料未及。”稽广语气非常平淡。

    他说这句话时,青杭瞧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就那么一瞬而已,便消逝不见。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都五年了,稽广想起这事时还是隐隐作痛,真是个忠贞如一的性情中人!虽然龙阳之癖说出来有点灯不上大雅之堂,但她忽然同情起这个稽广了。

    皇甫兴看好友似乎因他提起伤心事而有些不快,赶紧换个话题接着说:“子隐无需担心,陛下当真并不在意此事,我和陛下提起时,陛下说,『这几年新进的青年官员,大多是取才不取貌,其貌不扬者多,丑如修罗者亦有,稽广若还能生出情意,足见他是个看重性情多于皮囊之人,稀矣。”

    此话一说,稽广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脸也歪了。

    旁边的四个路人则憋笑憋得非常辛苦,忍到肚子都痛了。

    皇甫兴再接再厉,口沫横飞:“还有阿,子隐兄的声望不因你自甘为平民而殒落,反而因为你自甘贫困,不愿上朝为官,不愿依附稽家,而更加声名大涨……虽说你是无所事事了点,但这丝毫都无损你的名士排行,现在人人都赞你光风霁月,争相模仿你住在茅草屋,穿破布麻衣呢。”

    “真是可笑,我确实是在这里自甘堕落,可你们偏偏要羡慕我这个自堕之人。世人无知,可你我结识多年,皇甫兴,你难道还不懂我吗?”稽广眼神变的晦暗,语气也低了几分。

    皇甫兴顶着烈日,耐著性子劝进了一个晌午,此时也快失去耐性了。

    他忽然脸红脖子粗地大声朝着好友吼叫:“稽广,稽子隐,我就是因为懂你,才百思不得其解,你十二岁时就敢堂而皇之告诉全天下,你根本不把周孔汤武这些圣人放在眼里,你心中有更广阔伟大的治国蓝图,这样一个意气风发、大放狂言的青年,如今去哪了?就因为你不能和那个少年长相厮守,你就此自甘平凡,埋没才华?放你个屁,我才不信,我压根不信。那天,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今天一定要知道,否则别想叫我离开你的破草屋。”

    稽广冷著脸和皇甫兴相对怒视,几呈剑拔弩张之势,过了半晌,他才轻叹了口气,语气恢复平日的松泛,皮笑肉不笑的:“咱们俩不要扯破脸皮,旁边还有外人看着呢。”

    “有外人看有如何?我今天就是要捅破这张油纸,五年了,你不应该再这样埋没自己了,我看着都闷。”皇甫兴这个人一拗起来,可是十匹马都拉不回头的。

    一直没机会吭声的青杭,此时终于逮著空档发话了。

    ”皇甫大人,你可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皇甫兴看了她一眼,心里一惊,什么时候冒出一个陌生少女,旁边不是只有三个人吗?惊诧道:“你……你……站在这里站多久了?”

    青杭在情势不明时,总会极尽所能地保持低调沉默,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免得引人注意。看来,她成功骗过皇甫兴的五官了。

    “……咳,皇甫大人,我站在这里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故事。从前有只长寿神龟,他在脏污的泥地上打滚,在泞黑的沼泽中爬行,有一天,农民们捉到神龟,将它献给皇上,皇上见龟壳神异,龟寿漫长,是吉祥之兆,便将他杀了晒干了,放在精美无比的锦缎盒子中,供奉在太庙之上。皇甫大人,若你是这只神龟,你是想在泥地里自由自在地打滚,还是了无生气地躺在美丽盒子中,让众人尊敬地供奉呢?”

    青杭说这个故事时,相当认真地看着皇甫兴,其他人则是都瞧着青杭。

    因此,没有人察觉,稽广在一边听的同时,眼里一边放出异彩。

    他很是激赏:”宁娘子所说,便是我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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