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朴的望湖村1(2 / 2)

    "桑华一人要照料孩子,还要管家理帐,肯定是忙不过来,我也来搭把手。"颜隋月眉开眼笑道。身为星官椽的师叔,从前在庄子,夜里是她最忙的时刻。

    不过现在来到望湖村,晚上可以点烛火灯油,大伙儿在夜里各有各的乐子,吃夜宵,串门子,秉烛夜游,早就把研究星官这事抛诸脑后,是以她近来闲得发慌,得赶紧改行才是。

    最后轮到月烛庄大家长扶应文,其实他已经构思好一个美好蓝图,身为一个博通儒道法各家学派,诗、书、易、礼、春秋、老子、庄子这些圣人经典都能写上一本厚厚注释的学究,还是最诲人不倦的师傅,他最适合的出路自然是----开学堂授课教书。

    虽然不求和他的师祖孔老夫子一样广收三千弟子,其中有成就者七十二人。但是收上三五十个弟子,靠束脩过活,应该不是

    难事。

    "我呢,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对学生们也向来非常有耐性,开学堂当个授业恩师再好不过了,你们看和如?"扶应文抚著短须,怡怡然道。

    扶子规嘀咕不满道,"阿父对学生们很是照顾,对我和长兄却是冤家似的。"

    "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哪!为父关爱你们自然是胜过于我的学生,因此才对你们多有苛责,你们得原谅我的苦心。再说了,你们比其他学生聆听更多为父的深言大义,怎么行事还比他们更加顽劣呢?说不通呀!」扶应文大言不惭,阐述他的严父哲学,随即话锋一转,抱怨道:"你们对待其他师傅也是比对待为父客气和暖许多,咱们彼此彼此。"

    "阿父确实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才大如海,才……才华洋溢……才气逼人……但,但……"扶子秀竭尽所能挤出脑袋里关于学问好的形容词,可挤了半天只挤出这些,窘迫的挠著头。

"孺子可教也,子秀说话真是越发讨人喜欢。不过,你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但什么但?到底要说什么?快说!"扶应文毕竟是当了几十年的经史椽椽主,自有不怒自威的威严,这使得儿子更加不敢实话实说。

    扶子秀面有难色,嘴巴活像是被塞了一颗大胡桃似的,硬生生说不出话。

    "子秀是要说,扶师傅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诲人不倦,能和您拜师学艺是学生们的福气。"青杭看穿扶子秀的结结巴巴的缘由是啥,瞅著扶应文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是以,扶师傅您在这里,无事可做,无书可教。"

    "什么?"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呼。

    "你们想想,望湖村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大都是目不识字的白丁吧?这些贩夫走卒的最在意的是生计,如何行商,如何讨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亦缺一不可,唯独读书恰恰是他们最不需要做的事。饱读经书是世家贵族子弟的标准配备,他们要不执掌庄园,要不致仕为官,再不然当个清流名士,都是需要经年家学培养浸淫才扛得起。可是平民百姓呢?能温饱,能挣上小钱养家糊口,能寻到一处和平止战之处安居,便心满意足了。"

    青杭曾经当过世家小姐,相当清楚平民与贵族的云泥之分,扶应文从一个不分贵贱的地方来,自然看不出端倪。她怕向来德高望重的扶大叔的心情不好受,于是耐著性子好好解说一番。

    扶子秀迂出一口气,"阿父,我刚刚吞吞吐吐是怕您伤心,我在望湖村里来来回回走了上百遍,观察居民的生活,也和他们攀谈过,隐隐约约觉得这里没有开学堂的可能性,可具体原因也说不清,青杭刚刚分析得头头是道,把我的疑惑也解开了,开学堂的事您要不再想想?"

    扶应文沉吟片刻,才正色道,"这古时候礼乐射御书数也是大贵族的子弟才能学习,可后来礼乐崩坏,孔夫子重振六艺,不也有教无类吗?只要给的起肉干的学生,他就收为弟子。吾既为老师,便也要学习前人的志向和心胸才堪称为良师。"

    青杭沉默不语,往扶子秀的方向看去,发现后者也一脸茫然。心想,扶大叔你不挑学生,跟人家不想当你的学生,这是两回子事哪!您好为人师也得挑个人人好学的地方呀。

    桂桑华终于不忍看着小辈们期期艾艾有口说不出话的窘样,半是安慰半是实话道,"这里不比我们庄子,庄子里的孩子们开蒙的早,父母们都是读过经书的,在家时便已教自家孩子认字,读些简单的经文。等到去你那边正式授课时,已经有基本的底子,这样你教的也不至于这么辛苦,孩儿们也不会挫折。这里可不一样,许多大人也不见得念过书,自家小孩更不用说,长到十二三岁半个字也不认得的比比皆是,别说经文,怕是人之初这种开蒙读物都要从头开始教,这一来你累,学生也疲惫,二来夫君你的满腹经纶乃是要拿来培养出经世济国的国之栋梁,如今却都浪费在给黄口小儿说文解字上头了,妾着实为你感到可惜。"

    这话说得扶应文既舒心又不致于感到受伤,他摆摆手,叹道,"也罢,也罢,开学堂这事就当我没说,既来之则安之,穷则变变则通。此地既不需要教书先生,那我便再想想,做什么可好。"

    青杭拍掌叫好,"这便是我最欣赏扶师傅的地方,您若说罢了,那就真的是彻彻底底的罢了,绝不囉嗦!世上许多人经常把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说得头头是道,可真的遇到事情时,表面上装得不在意,心里却纠结得要命,放不下,想不开,憋死自己也依旧一事无成。"

    桂桑华一脸兴味地看着青杭,问道,"那依你看,该如何?"

    "既然放不下,那便别放下,奋力一搏呗!就算结果不好,但至少试过。可若选择放下,那便要铁了心再不拿起,再不回头!"青杭昂首道,脸上的红晕显得俏皮可爱。

    桂桑华瞅著自从离开庄子后益发有精神的少女,不发一语。

    "青杭越来越像我们月烛庄的人了,想当初你刚来的时候郁结忧思,如今愈发疏阔宽厚,不枉当年我熬了这么多汤药给你补补。"禹玠感叹道,那个来时瘦巴巴兼之凶巴巴的小女孩,他当初可是花了不少精神,才把她从鬼门关救回来。

    是夜,青杭和禹融融一起躺在床榻上,在即将入睡之际,禹融融略带愁思地问道,"青杭阿姐,如若我不是生在月烛庄,而是投胎到这里,我的人生是不是会很不一样?是不是我只能随波逐流,再不能悠悠哉哉地赏花弄草,想着如何拿它们染衣制药,再不能跟着十二椽学习长进,只能每日为生活奔波?"

青杭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福兮祸兮,太难论断。

    她一手揽过被袄批在禹融融身上,"我以前不也曾经是世家小姐,能锦衣玉食又如何了?祖母过世后,我还不是被当成奴婢苛待。"

    "并非我想当高贵的世家小姐,只是我曾经以为,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是再正常不过了,没想到这里的人和我们这么不一样。"禹融融说出自己的观察,心里有些闷闷不快。

    窗外咚咚咚的打梆声扰的禹融融无法入睡,这静谧夜里莫名窜出的声音也是她久久无法习惯之物。

    青杭看着翻来覆去的禹融融,想起白引雁曾经在她最消沉之时告诉她的话。

    几乎是一字不漏,告诉身侧的小融融,"融融你记住,无论我们是谁,碰到何事,住在何处,只要天上的繁星尚在,太阳依

    旧当空,我们就还能好好活着,知道吗?"

    禹融融怔征地望着床顶,过了好一会儿,语带哽咽地道,"这听上去像是引雁兄长会说的话。"

    青杭沉默不语。

    "阿姐,你还是很思念引雁兄长吗?"禹融融转身用小手环抱住青杭。

    青杭闭上双眼,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白引雁总是笑的真挚深情的脸庞。

    白引雁走了之后,她如同活在一个阴暗幽冷的世界里,漫无边际孤独地走着,举目所见,皆是一条条又黑又冷的路,通往没有尽头之处。

    曾经倾全力给她温暖与光亮的人,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也把温暖与光亮全部带走。

    不过,现在身边有一群很需要她的人。他们的倚靠和信任把她黑暗的心撕开一道口子,让光透进来。

    青杭轻拍禹融融柔软稚嫩的背,以几不可闻的声音柔声道,"我从没有一天没有思念引雁,有生之年我亦不可能停止想念他。可是,无论我的思念如明湖的水一样没有干枯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回来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人要在意,那就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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