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对于真正的齐渊而言，跟她一起锁死，两人一起怼天怼地未必不是什么好事，云霓败就败在一点上：面前这个人不是齐渊，而是一个有着正常思想的人。
“云姑娘能与皇兄成婚，原本是大喜事，在我这里纠缠，有失身份了。”齐渊放下她的手，大概他自己也没想到，这番话竟然还让云霓看出一点希望。
“我知道，我就知道，齐渊哥哥你还是放不下我，是不是！”云霓从流下第一滴泪到哭得天花乱坠，只用了三秒钟时间。
齐桓作为最尴尬那个人，终究还是憋不住了。
“跟我成婚，对你来说是那么委屈的事情吗？”
棠因万万没想到，刚才跟齐渊针锋相对的人，在云霓面前性子竟这么软。
云霓瞬间把对棠因的攻击力转移到了齐桓身上，竟不顾身份猛地一推，齐桓如秋日里落光树叶的枯木一般微微颤了一下，呆立在原地。
“我这就去求我爹爹，你已经有个正室了，为什么还要娶我！你们随意指婚前，可曾问过我的意见？”
云霓来去如风，出门的时候还绊了个趔趄，倒是齐桓风云不惊，仍然是一副谦谦儒雅的模样，就连衣服都半分没乱。
“云霓这丫头，实在令人见笑，等回去后孤必然好好管教。”齐桓大袖一挥，昂首信步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发生了什么令人春风得意的好事。
倒是齐渊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暗自一笑。
或许是方才的戏过于激烈，棠因此时此刻才察觉额头上冒了一阵虚汗，自己白天才被推下水，差点呛死，此时此刻理应躺着睡大觉。
“这位太子确如史书中所载，不是个什么简单人物。”
齐渊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地摸了摸棠因的额头，明明下午时分已有退烧之兆，不知为何此刻又忽然烫了起来。
“其实我也觉得……哎呀！”不等棠因说话，齐渊已经用被子将她裹了起来。
“别看风不大，晚上的风煞人得很，就算喝了药也得好好躺着，受凉可就麻烦了。”齐渊一套操作如行云流水，棠因被裹得严严实实，躺在床上。
他指节分明的手又一次触了触棠因的额头，棠因感到一阵冰凉，脸上却一阵灼热。
“缩着身子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他收回手，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平常的一天，平常的一刻，面对的也是一个平常的人。
躺在床上仰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窗外即将落幕的黄昏，将他的弧线衬得极为美好，从身份上来看，他理应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可以依靠一辈子的人。
“以后我会看着你，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的语气毫无波澜，眼神冷静甚至有些落寞，似乎这本就是一件任务，而非发自内心想要做的事。
“嗯，我认同，要是我出事，世界上就没人会借你太虚轮了。”
“不错，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
在他的面前，棠因尽量保持理智，面前这个人可以当朋友，可以当敌人，唯独不能当丈夫，尽管有时候他的理智并不能为人接受。
“这位太子是个人物，为夺皇位不择手段，连亲兄弟都没有放过，齐渊就是死在他的手下。”他缓缓说着“自己”的死亡，冷静得像个旁观者。
或许因为初次相见的缘故，当晚棠因并不理解这样一个人能狠辣到哪里去，真正意识到笑面虎颇有手段之际，还是太子和云霓大婚当日，此乃后话。
“齐渊，我有个想法。”棠因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背过了身。
“嗯？说”
“只要使用太虚轮，无论早晚你都会回到你的国家去，你既然为难，何不多等几年呢？”她睁眼，语气平静，这是一番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话：“什么时候，等我不想活了，能以这样献祭的方式死去，其实不是不行。”
正常人总会贪生，贪欲是不可抹除的欲望之一，就连棠因也并不例外。
但是齐渊摇了摇头。
“没时间了。”
“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一个残酷的事实。
“《齐史》载，齐国八十四年秋，太子齐桓亲政……”齐渊看着入夜之色，又像在看自己无力改变的宿命。
“亲政第一件事便是诛灭异党，而齐渊，便是杀鸡儆猴的对象之一。”
现在快要入夏，只有短短几个月，他终究是叹了口气：
“齐渊，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