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田琛讶异地重复了一遍。
阿吉点点头,已经迈开了步子。
田琛跟上去。反正阿吉说去,自己只要跟着就好。
二人离开人群,喧嚣被抛在后方的广场。田琛识别一座城市的方式是以歌剧院,艺术馆等为参考点向外延伸。而阿吉则是一个活地图,从来不用问路。田琛只需要放心地跟着她走就好。几分钟的功夫就来到一片“巨石阵”——田琛如是说!
这个“巨石阵”是二次世界大战死难的犹太人纪念公墓。与其说是公墓,更像是一个城市景观。就在这个城市心脏的位置——在州政府大楼和美国大使馆之间,建在前纳粹大楼的旧址之上。
这座纪念公墓由超过两千块长方形巨石块整齐排列而成。石块高高矮矮,如人之形形色色;地表起起伏伏,更像世事起落无常。在坡顶可低头俯瞰,渐入低谷,不得不仰视周遭。他们走在其中,像是在生命的版图上迂回。每一条穿梭而过的光线都是救赎,是安慰,是希望。石碑整齐地站立着,沉默着,纪念着,无言就是千言万语。
横平竖直的狭窄光影照亮了田琛又吞没了阿吉,轮番往复。阿吉和田琛在里面走了很久,彼此一句话都没有说。最后阿吉跳到一块巨石上坐了下来。虽然这个纪念公墓名字严肃,但对人却很宽容。任凭依靠,站立,平躺。大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感受。
田琛干脆在旁边的一块巨石上躺了下来。
躺平的世界果然明朗开阔,白云悠然浮在眼前,影子拂过两个人的身体,风轻撩菩提树的叶子沙沙低唱。烦恼亦可统统沉入无限的蔚蓝。
“阿吉,我觉得这里真不错。”田琛从嗓子里沙沙地挤出这几个字,他闭上眼,想和这天地合为一体。
“琛琛,你觉得好些了么?”
“我很好,阿吉。”
“那天你离开的时候有点不太对劲。”
“我——”田琛不知该如何说是好,难道能说自己打翻了醋坛子?“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太久。”
“我也这么说,但Alex说这是骗人的鬼话。我想听实话,不喜欢猜人心思。”
“我想了解你,却总是摸不到边。除了音乐,我毫无头绪。连你的生日都不知道。”田琛索性便说了出来,带着一丝委屈和埋怨。这是个冒险。也许他会因此而失去她,田琛捏了一把汗。
“生日只是个数字,我并不过生日,不必好奇。”
难道自己真的只是好奇吗?绝不是!田琛低声说道:“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
阿吉沉默了一阵子,她看着远处的行人。“你看那路上的人,有人结伴而行,也有人独行。面孔不一,故事也不同。”
田琛抬头看着,却看不出什么特别,每天,每时每刻,这城市有无数过客。这是常态。至于人,自然每个不一样。他也不好奇。
“我就是那个独行的。”
田琛同意她这样的说法。
“我想要浪迹天涯,无拘无束。下一站去哪里,我不知道。我想我不会停下来。”阿吉随手捡了一根小小的羽毛,她用力一吹,随风飘走了。
田琛坐起来,他用手把自己的头发拨得有些凌乱。肚子里充满了问号,正要张口。
“我就像那羽毛,随遇而安。陌生就是熟悉。”
阿吉转过身,二人对视着。好像都要读懂对面晦涩难懂的书。田琛眼睛里装满了疑惑不解,而阿吉的眸子里好像准备了一个判决。田琛心里哆嗦了一下,风吹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我本不喜欢说这个话题,但琛琛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如果终有一天你会知道,那不如我早一点告诉你,我是谁。”
“你是谁?阿吉,我发现我确实对你知之甚少。”
“其实每个人都有生日,这是确定无疑的,只是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