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太妃忍不住都要捂住脸哀嚎一声了——那张脸恐怕是真真地戳在了皇儿的心尖上了。
回想起当初阿琰还小的时候,就对身边伺候的人格外挑剔,略微平头正脸的还入不了他的眼,就喜欢一些容貌出众的,还无论男女都是。若是有一些相貌略差一些的围在他身边伺候,就跟小霸王一样的闹将开来,无论谁来都不听,非要将人赶走才好,连他父皇几次申斥都毫无用处,即使受罚也要将这一执念贯彻到底。
幸而,阿琰从小生得出众,不过周岁五官就看得出日后的风华绝代,让人一见就心悦不已,因此也格外得当时皇上的宠爱。
几番整治之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阿琰却坚决不改,上皇也就随他去了,还特意允准五皇子可以自行挑选身边的内侍……
自此以后,他身边伺候的人就没见过一个丑的……
也不知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儿,是怎么分辨美丑的……
他这样的怪癖,让宫中议论纷纷,后来传到外边去,渐渐就有了阿琰从小就贪花好色的坏名声,不过也因此让他躲过一些来自后宫的暗箭……
这样的毛病,一直到后来六岁那年突然得了怪病,任是太医院的御医请了个遍,各种名贵的药材流水一般地送到宫中,愣是不见好。
当时还是柔美人的太妃病急乱投医,动用了儿时偶遇的一个奇人留下的信物这才有了转机,而母子两人也分离了足足有十年之久之后才再度相见。从这之后,司徒琰的这个怪毛病才好了一些。
而柔太妃打趣的话语让司徒琰一阵心慌,连忙否认道:“怎么可能,母妃明知道那些都是谣言!”
“那这位小林将军呢?也是谣言吗?”
柔太妃的戏谑的目光扫过已经没有动静的窗户,轻笑道。
司徒琰沉默了一会,才在柔太妃身边坐下,低声道:“这位更是不可能的……”
“哦,这次居然连强抢民男的长乐王都没辙?还是动了心却不敢去承认?”
被戳中痛处的司徒琰颇有些恼火,忍不住鼓起脸瞪向柔太妃。
“母妃,你是故意的吗?”
这般情态,看得柔太妃一时有些恍惚,当初司徒琰还小的时候,因为长得玉雪可爱,又加宫中无聊,住在宸熙宫中的一众嫔妃们最是喜欢逗弄他,其中以作为生母的柔美人逗得最狠,每次逗得过了,司徒琰就这样鼓着一张脸静静地瞪着自己的母妃,直到对方被自己“威吓”地不再出言逗弄为止。
这多少年过去了,柔太妃又在自家儿子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不由露出怀念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抚住对方的脸,轻笑道:“是啊,我是故意的……”
她满意地看着司徒琰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软下了一双眸子,又接着道:“不过,也是真心想要问一问你,是不是真的动心了……”
司徒琰不假思索地就想反驳,却被柔太妃毫不客气地堵住一张嘴,轻柔却不容拒绝地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母妃在宫中这么多年,早已经什么都看淡了,只希望你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不再被这皇家之中波谲云诡的争斗所牵累,所以,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无论是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都不用担心母妃,我最是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知心人更难寻。所以,若是真的有了对的人,就不要轻易放手,好吗?”
话语间,柔太妃的眼中泛起一层淡淡的忧愁,目光轻轻落在了司徒琰的身上,如同一张细密却又轻柔的网,却又仿佛落不到实处。
司徒琰熟悉母妃这样的表情,更知晓母妃所有不为人知的过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母妃,若是这边事了了,不如我送你去找乔叔吧?”
听到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柔太妃落在司徒琰脸上的手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不由得顾左右而言他。
“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去他那里……”
而司徒琰并不愿意母妃就这样将话题糊弄过去。
“可是,乔叔一直在等着母妃,这么多年,母妃的心里,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有乔叔吗?”
“够了……阿琰,不要再说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提了……”
柔太妃猛地收回手站起了身,扭过头去极力想要逃避这个话题。
“母妃,难道你就真的甘心这样?只因为这些压制天性的三纲五常就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司徒琰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起,抬头望向自己母妃,却发现对方背对自己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
“好了……”柔太妃终于还是忍不住扭过身将手轻轻覆在司徒琰攥起的拳头上,目光忧伤之中却又带着几分释然,“我和你乔叔从来没有什么,而且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里面的差异相信阿琰你比我更清楚才是……”
“母妃——我已经得到了神农宝……”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柔太妃截断,她轻轻摇了摇头,坚定道:“阿琰,你不需要为母妃如此拼命,母妃现在这样很好,也许现在还身陷囹圄,可很快,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到时候母妃还是更喜欢回到江南找一个有花有草的地方隐居起来,了此残生,至于其他的,母妃真的不想再想了……”
柔太妃的眸光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司徒琰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没有用了,一向光彩夺目的桃花眼中居然闪烁出一丝水光。
他心知再劝说无用,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恢复轻快的语气回道:“既然母妃心意已决,做儿子的也只有遵从,只是如果母妃想法有了改变,一定要和儿子说……”
“那当然,母妃可只有你这么一个贴心的孩儿……”柔太妃同样笑道,两人不约而同地忽略掉方才的谈话,气氛重新变得温馨轻快起来,“而且,母妃现在正有一件急事需要你去办。”
“什么事?”司徒琰有些不解地抬起头,又想起先前母妃的怒气,恍然道,“难道和您今日所生之气有关?”
“何止有关,我简直就快忍不下去了,你父皇越年老越是昏庸!”柔太妃低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语,“今日又偷偷跑来清澜殿,想要和我再续前缘,他与我之间,又何来前缘可续,无非是觉得我有延寿的法子,明面上牵扯旧情,实际上是想逼迫我逼迫你为他寻找长生之道!”
一向温婉的面容变得如同霜雪一般冷凝,眉头紧缩显然是厌恶至极。
司徒琰不忍母妃被幽禁在冷宫还受到如此委屈,顿时道:“乔寻真没有想法子将两人引走?”
柔太妃叹了口气。
“你父皇毕竟是皇帝,寻真虽然机灵却也不好硬着来,这次要不是寻真,你父皇还不知要在清澜殿耽误多久,我应付了他快一辈子,现在只觉得他面目可憎,只想快点离开这个牢笼!”
闻言,司徒琰低头想了想,抬头道:“放心吧,母妃,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