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翠竹目光闪烁,一向最是爽利大胆的她几乎不敢直视林琬的双眼。
那犀利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剑将她整个人剖开袒露在外,将她所有隐藏的不得见人的心思一同暴露在天光中。
她仍然不死心,想要狡辩,突然转向云箐大声道:“老夫人,老爷对我已经存有偏见,但是这么多年,我到底如何,老夫人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若不是我一力维护,现在坐在这里的还不知道是谁……”
然而翠竹的喊话并没有换来云箐的赞同,那理所当然的话语反而让她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诚然,当年,林家遭逢不适,正是泼辣的翠竹帮云箐顶住了外面的压力,保住她院中的清净,这才让她能安心养胎,她也一直记在心上,这么多年对翠竹一直十分优待,就连她的家人,也收到许多惠泽。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翠竹在她面前虽然一直温顺谦逊,她却总是隐隐感到不适,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对方在她面前提起去世的夫君和婆母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明明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夫君和婆母也已经过世多年,翠竹却仿佛一直放不下过去,搞得她这个正经八抬大轿入门的夫人都自觉不如……
难道她是故意的?
云箐甩开心中的疑虑,将心思放在眼下,见翠竹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目光略过南南烦躁的神情,她终于还是硬下心肠反问道:“为什么你不回答将军的话,我竟不知从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为什么你会折断南南的剑?”
翠竹心知躲不过,干脆也不再隐瞒。
“这还不都是老夫人您的过失……刀剑无眼啊,老夫人……当时少爷一说要习武,您都不考虑一下就直接同意了,从不想着管束少爷,我向您说了好几回,您却置之不理,只说随着少爷的喜好去,这让我该如何是好,我才……少爷她本就是……还总是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是生怕不被外人察觉吗?还有现在,若是一时不察暴露出去,那岂不是欺君之罪……我这都是为了老爷还有整个林家着想,若不是老夫人您一直不管不理,我也不至于做到如此……”
翠竹强词夺理的话让云箐哑然,她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将那么久远自己犯下的过失归结到她身上,甚至攀咬起自己来……
更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在翠竹的心里是这样想她的……
这对她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顿时整个人就感觉头昏脑涨,几乎软倒在座椅之中。
“翠竹!你怎么会这么想夫人!”青露见状,忍不住跳出啦,指着翠竹怒喝道,“夫人待你一向宽容,却不想你却如此不知好歹的人!明明是你折断少爷的剑,怎么又成了夫人的错了?”
她一着急,不由得就喊出往日在家时的称呼。
“养而不教,算什么主母?若是老爷还在……”
翠竹听到青露的指责,不但不怯,反而扬起脖子,瞪大了眼睛反驳道。
话还未说完,就被林琬打断。
“够了——”
尚未弱冠的“少年”的声线清凉,却不怒自威。
翠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我一直都挺奇怪,你那莫名奇妙的掌控欲是从哪里来的,却一直没有机会过于深究,现在看来,你对阿娘成为林家主母的事情十分不满?”
林琬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笼罩在翠竹身上,目光中的探究让人心生不安。
“奴婢哪里敢对主母不满,只是身为林家的老人,为了整个林家的前程,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翠竹不敢直视林琬的眼睛,但也不想就这样认输,梗着脖子回道。
“你这可不像一般的多考虑一些了……”
对于林琬的质问,翠竹丝毫不怵。
“今日是我失态了……我愿向夫人请罪,哪怕骂我打我一顿都不会有丝毫怨言,只是希望老爷和老夫人能耐心听我一言……”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青露几乎气红了眼睛,她一向爱笑,圆润的娃娃脸这么多年几乎也没怎么变过,现在鼓着一张脸,双眼瞪圆,脸上再没了一丝笑意。
这一刻,多年一同在云箐身边伺候的情谊顷刻化为泡影。
霜白在一旁也不由对翠竹露出了愤恨的神色。
面对这样的翠竹,云箐只觉得满心复杂,她发觉自己从未看清过这个当年在自己身边像姐姐一样护着她的人。
相比于义愤填膺的青露霜白和深受打击的云箐,林琬却冷静得可怕。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翠竹,突然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听听你这次来到底想说什么吧?”
翠竹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林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青露不忿,就要开口,却被霜白一把拉住,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无人阻拦,翠竹理了理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娓娓道来。
“老爷如今贵为将军,身份不可同日而语,更是受到京城众多世家瞩目,亲事更是被各方惦记,老爷夫人不是正愁着该怎么推掉荣国府的上门说的亲事吗?我正好有一个好方法,既可以帮老爷解决眼下的困境,又可以免除将军的后顾之忧,还能让林家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