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珩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一簇簇黑影出现在不为轩,他抬起头,将刚才褪下的外袍递给为首的玄衣人:“墨初,看看这上面下了什么毒。”
墨初大骇:“属下们一直在暗处护佑公子左右,不曾懈怠。却不想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他接过袍子,反复检查。
终于在腰封处发现了不对,段如珩惯用的木草香中莫名夹杂了一处异香。香味极淡,与木草香几乎融为一处,若非墨初嗅觉比旁人灵敏,他也不能辨出。
“是什么?”
“不知其名,江湖之中从未出现过。不过属下敢确认,这是一种慢性剧毒,短时间里公子不会有任何不适,但它会慢慢侵蚀掉公子的内功,到了成熟的时机,公子便会彻底成为废人。”
段如珩“啧”了一声,神情莫名其妙,似乎一点都没生气:“下手挺狠。”
墨初试探的问道:“公子知道是谁下的手?”
段如珩:“这倒不清楚,不过既已知道对方是什么手段,警醒一点就行了。”
“可需要属下去挖出此人?”
“不必了,我自有分寸。”段如珩沉思片刻,“你可知什么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内功隐去?”
墨初:“属下倒是知道,不过不知道叫何名。那样的药对人的损害极大,很少有人会铤而走险去使用,因此江湖中流传甚少。”
“会有什么损害?”
“......因人而异,听说从前有个人为复仇用此药隐藏实力,最后走火入魔,身体爆裂而死。”
段如珩猛然抬头。
与此同时,沈归雪身体蜷缩,痛苦的倒在地上。短短一刻的时间,她额发便已经湿透,面色惨白,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压的她连话都说不出。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头痛发作的同时,先前压制内力而下的药也开始发挥它的副作用了。
沈归雪死死咬住她的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呻吟。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她便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这样的痛她从十二岁开始每月都会经历一遍,但从来没有一次让她这样承受不住。
汗与泪交织在一起,眼前的现实越来越模糊。
她无助的躺在地上,左手死死的抓着右手,手腕处出现道道红痕。只有这样,沈归雪才能控制着自己不被自己拍晕。
毕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清醒的摸到离她越来越远的记忆。她的头脑中似乎有无数恶鬼在疯狂尖叫,无数凌乱的画面在沈归雪脑中走马灯般来回晃动。
“归雪,一定要活下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生!你一出生,我就完了,全完了!!!”
“小妹,哥哥没有问鼎江湖的能力,你才是万剑谷的将来。”
“我们以后也要像他们那样,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的名字!”
“都杀干净了吗?是不是有几个小崽子跑出去了?找!一定不要让他们活着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都是因为你,没有你我们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
歇斯底里的呐喊,温文尔雅的安抚,志高意满的承诺在她脑中循环出现,犹如一把钢刀将沈归雪的意识轧了个干净。
“砰——”沈归雪最后的意识告诉她,房门被打开了,但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段如珩推开守门的京墨,破开苍山阁的房门时,沈归雪近乎昏睡不醒。
“爹爹,真的......太疼了。”段如珩将沈归雪拦腰抱起的时候,她已经彻底痛晕了过去,只若有若无的从嘴角处溢出了一丝呻吟。
他解开自己的披风,罩在了沈归雪的身上,言语冷的不像话:“京墨,你家小姐病重至此,你连问都不问吗?!”
话刚说完,段如珩便将沈归雪拦腰抱在了怀里,冰凉的汗水濡湿他的衣衫,但段如珩仿佛丝毫不察:“墨初,去找李寒松。另外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知晓此事。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忧心归雪的身体,故而请他前来。”
“是。”墨初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段如珩本欲将她抱回床榻,却陡然滞在了原地,一股熟悉的冷香迎了他满怀,他不可置信的看了沈归雪一眼。
京墨跟在段如珩的身后,万分焦急却不敢轻举妄动:“段公子,您与小姐终归不曾成婚,如此贸然闯入,实在于理不合。不如......”
段如珩低眸看着因剧痛脸皱成一团的沈归雪,话语格外讥讽:“命都要没了,还管那个呢?”
边说着段如珩又向里走了几步,行走间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身子。
京墨跟着沈归雪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她会是这个样子。而沈归雪,她定然是一早就安排好京墨在外面守着,等着她自己调理好内息,不让任何人,尤其是他,闯进来。
京墨也没说话,看着段如珩的动作异常惊愕。她家小姐每月总会有一日将自己关在屋内,除了老谷主萧鹤外无一人敢贸然闯入。她只负责守好院子即可,却不想今日......
段如珩没在意京墨心里想的弯弯绕绕,他嘲讽般“嗬”了一声,将沈归雪置在榻上,被褥扯过盖在她身上,便站起来身子。
“给她换衣服,待会儿我会回来。”段如珩放低了声音,眼神有些冷淡,颇有些威胁的意味:“别整什么花样,按我说的去做,今日之事才不会泄露出去。”
“是。”京墨声音抖了一下,应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