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话,云薇失控的情绪瞬间被扼制住,就像烧得通红的碳火一下子被冷水浇灭。
她愕然:“你都知道?”
是她谋害了云枬,可为了此事不被泄露,当初雇佣的“山贼”她一个活口都没留。
“你以为你行事多缜密,云家几十口人唯有你活着回来,天底下哪有这样巧的事。”
她还在嘴硬:“她云枬都可以坠崖而还,我云薇为何不能逃脱虎口?”
“可你偏偏留了一个活口,你以为他多忠诚,在生死之间,谁会选择死呢?”
云薇一愣,她想过她的所作所为会被云家揭露,会被皇帝追责,就是没想过会被太子追查。
这时她有些认命了:“他呢?”
“此等见风使舵的奴才,自然是割了他的舌头,凌迟处死。”
他见云薇眼神流露出不忍,便道:“难道你想让你的秘密公之于众?到那时,你的下场是什么,你考虑过吗?”
所以,她还要谢他好心,替她除了危害?
“那是……”
“住口,他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下去。”
云薇的泪痕已干涸,她自感全身麻木,颓坐下去:“往后,殿下打算如何待我呢?”
翻掌之间,她的未来包括她的生死,轻易就被眼前这个素日人称谦和有礼的太子拿捏住了。
姜承烜顺了顺她稍显凌乱的发,道:“只要你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对你怎样。往后玭儿是孤的正妃,你是孤的良娣,我们都忘了今日之事,还像往日那样,不好吗?”
云薇嗤笑:“一切都不同了,妾如何能忘,既然忘不了,又何谈回到过去?”
“你们是姊妹,她能容得下你,你如何不能容下她?只凭你心里怎么想罢了。”
“妾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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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的人也提前得了消息,虽说圣旨还未下达,下人们却不胜惶恐,全部在府门口跪拜着迎云枬入门。
“恭迎太子妃殿下。”
云枬面对这突来的排场愣住了,谁知就连红梅也蹲下了身子给她叩头。她扶起父亲与陈夫人,道:“父亲母亲这是折煞女儿了。”
她的视线仍有些模糊,但也能看清陈夫人的脸色不算好看,倒是父亲脸上欣慰,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她不愿与这些人斡旋,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荷华苑点满了灯盏,把院子照得通明。
红梅替她脱下外袍,道:“姑娘稍歇歇,赵御医得了陛下旨意,稍后来问诊。”
云枬道:“祖父没有说让殷大夫来就可以吗?”
红梅笑道:“陛下几次三番的好意,总不能次次回绝,赵御医平日可是专门为陛下看诊的,何等尊贵,也就是姑娘您,换成旁人哪有这个福分让他老人家出动,姑娘就大着胆子受用一回吧啊。”
她说得头头是道,云枬便不再多说了。
她从暗袋里掏出那根竹笛,吩咐道:“我记得仓库里有一方长条木盒,用来放它正好,红梅,你去找找。”
红梅应声而去。
云枬就着模糊的亮光,端着竹笛细细打量。脑海中是他说话的声音,只可惜不能勾勒出他的模样。那半载像一场梦,梦醒了,梦里的人便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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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突然换了人选,此事惹得朝臣争议,有人暗讽堂堂国君拿着婚姻大事作儿戏,这些人与最初姜承烜的说辞别无二致,也有人褒扬云家的功绩,感念懿华公主的美好,举双手赞成此事,还有少部分人,既不赞成又不反对。
他们在朝堂之上争议纷纷,对此,皇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不知到底放没放在心上。不过一群人争论到最后,到底抵不过皇帝一句“朕意已决”,敲定了这件事的合法性。
皇帝既已发了话,场面如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雏鸡受了惊吓,顿时安静下来。
还有人欲劝谏,皇帝一抬手那人便噤了声。
皇帝道:“太子妃原定就是云家的大丫头,只因后来这孩子有一阵病情加重,才换了二丫头,如今她身体逐渐康健,朕与诸位有目共睹,不过就是再换回去,又有何妨啊?何况这两人情投意合,你们这群老顽固何必非要拆散一对鸳鸯呢?此事不必再议,诸位若无要事便都散了吧。”
至此,群臣不再争议,赞成者笑着走出殿门,而不赞成者则拂袖离去。不过,这终究算不上什么祸害朝纲的大事,多数人便由着皇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