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诗(2 / 2)

褚青盏眼角一跳,再去看秦元霜的神色,那冷玉做的美人此刻也愣神地盯着闻奉手上的画……

    不,她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那句诗上,好似在回忆什么般。

    孙秋雁早在孙家人的夸赞中乐得花枝乱颤,诸位大姐姐教子有方、龙生龙凤生凤之类的话变着花样的来回夸。

    闻鸿峥自然也十分快哉,不过官场沉浮的他还是眼尖地发现了凌家人并未发表多少称赞,凌家夫妇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孙秋雁和闻诏二人。

    闻鸿峥心中一咯噔,下意识以为他二人还是在为方才凌永逸落水一事介怀,便在百“乐”之中抽出了一点心神来自谦一番:“犬子同贵公子一个书院,平日常提起永逸这孩子功课拔尖,常常被夫子夸奖标榜,犬子也不过趁他不在,才能有如此风光。”

    堂堂知县如此言论,已经是很给凌家夫妇面了,若是再深一分,都算得上是阿谀之说。

    可那凌家老爷凌广却好似不太领他这个情,他闻言一乐,故作疑惑道:“哦?闻兄弟有两个儿子,不知这个‘犬子’所言是谁呢?”

    此言一出,场上的褒奖声熄了些许。

    这就有些故意在挑事了,闻鸿峥这话不用脑子都能想明白说得是谁,明眼人都知道闻家这兄弟间的微妙关系,他却还要多此一问,不是摆明了要闹不愉快么?

    闻奉和孙秋雁果然拉下了点被扫兴的嘴角。

    孙家嫁了个女儿在闻家,那孙家老爷原本在整个宴席上堪称低调,可闻奉毕竟是自己的大外孙,他在孙秋雁的影响下,从来都对秦元霜和闻诏颇有成见,凌广摆明了挑事,孙老爷闻言自然要替自己的外孙好好说道说道。

    “凌贤侄有所不知,这闻奉跟闻诏之间不说天壤之别,那也得是山顶跟山底的差距,不管论嫡庶还是才气,鸿峥挂在嘴边的儿子自然会是大娘子嫡出的闻奉。”

    褚青盏蹙眉,这孙老爷看着挺严肃正道的一老头,怎的说出的此般刻薄难听。

    闻诏嘴角挂着一抹讽刺残笑,不知在想什么。

    “可我认为,这两兄弟间既共一个老子,那么差距自然不会很大。”凌广一杯浊酒下去,依旧是不给任何人脸面,他笑意盈盈地看着那副题画,“这首诗不是还缺两句么,两位公子不防当场作诗,替其补上两句,水平还是差距不都水落石出。”

    听到此,褚青盏总算明白了凌广这一出为的是什么——

    他是既要平方才在门口之怒,又要替儿子“报仇”。

    凌广这意思摆明了就是在怀疑这句诗出自闻奉的真实性,他估计早就对闻奉的真实实力胸有成竹,这样一来,无论闻诏作或作不出,皆能让这两兄弟自个内斗起来,闻家和孙家先失了面,凌家反倒得个看好戏的旁观身份。

褚青盏心道,不愧是混到第一富商的老狐狸,这搅屎的功力可谓深厚。

    闻鸿峥也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脚,这会儿不应答反倒显得他这场上唯一的官宦家还比不过他一向看不起的商贾人家。

    他将委以重任的目光下意识放在闻诏身上,可一怔后还是看向了闻奉,道:“奉儿,这两句诗既是你作出来的,你便先来打个样给大家看看。”

    闻奉没了先前的得意神情,只满目紧张地总是将视线投到孙秋雁身上。

    孙秋雁此时的脸上也称不上好看,她怒其不争地瞪了眼闻奉,而后转头对闻鸿峥道:“自古长幼有序,奉儿作为弟弟已经献上了两句诗句,那做兄长的就算不能打头,难道还不能紧随其后么,我认为,还是让闻诏先作,作出的诗句自然就能与奉儿先前的做比较,又何须奉儿再多作两句。”

    孙秋雁这段说辞明显有些语句混乱的底气不足,一向把嫡庶看得比谁都重的人竟当众论起了长幼,闻鸿峥同孙秋雁十几年夫妻,自然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眉心不易察觉地蹙起了起来,也是默认了让闻诏作诗。

    褚青盏心道不好。

    若是闻奉先作,那么闻诏大可以装作自己作不出,甘拜下风,反正闻家的面至少扳回来了。

    可若是直接让闻诏作,那么无论他作或作不出,都是行不通的。上要承担闻府的颜面,下要应对闻奉和孙秋雁的虎视嫉恨。

    这是要将闻诏架于火上烧啊。

    一直冷眼观戏的秦元霜蹙起了细眉,第一次在席上发言:“大娘子,闻诏才华一直不如闻奉,这点只怕你再清楚不过,何必让他出来献丑,这既是闻奉的诗,不如让他自个儿作完,岂不圆满?”

    孙秋雁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闻诏从来不如奉儿,可他既姓闻,又如何能总是躲在弟弟后头当不吭声的王八,如若你是在教不好他,我看还是放到我屋里头,让我好好管教管教。”

    两人面面相觑,竟是气势谁也不输谁。

    正待旁人乐得看笑话,闻诏觑了眼正心虚紧张的闻奉,突然便笑了。

    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震惊——“说来挺巧,这首诗我很早的时候便作出过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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