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秦元霜对她“三姨”不感兴趣,她终于转过身来看向褚青盏,挑眉道:“我要今日的中秋夜,我最亮眼。”
闻诏在堂中踱步,刚要敲门询问,便和从里头出来的褚青盏撞了个尴尬的“面面相觑”。
闻诏将她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紧绷的肩颈线不易察觉地松了些许。
褚青盏看他蹙着眉将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她莫名其妙道:“……你干什么呢?”
闻诏要开口,视线却被身后的人吸引了去,他怔在原地,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小娘?”
秦元霜勾了勾涂抹了口脂的红唇,视线被外头的天光恍惚住:“走吧,我病了这些时日,也该好好出去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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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沉,却未完全黑透,圆月隐隐地在天边亮着轮廓,似在为这场举国欢庆的盛宴装点新衣。
闻府众人先在主院集合。
知县老爷闻鸿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眉头紧皱,似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葛管家跟了他二十余年,不用吩咐便懂他的心意:“老爷,已派人去叫他们了。”
闻鸿峥摩搓着双手,点了点头。
一旁的孙秋雁扶了扶金钗,睨了他们一眼,似是故意说出的般:“这静安院的竟这般不懂规矩,怎的这个点还未过来。”
王莲觑着她的神色,也跟着附和道:“若是寻常的家宴也就罢了……只是这孙家和凌家的车马估摸着很快便要到了。”
闻鸿峥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刚才起身,便见外头的光线被倏忽挡住。
他眉心还皱着,可目光却恍惚了起来。
来人迎着星光,却比星辰耀目——
盛颜仙姿,云髻峨峨。
病魔并未侵蚀她的容颜,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优雅轻盈。
岁月无情流逝,将那曾被掩埋的情谊变得微酸苦涩,只看一眼,便被这味道泼了满身酸苦。
秦元霜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老爷,我来晚了。”
闻鸿峥心尖一颤,一时间却只觉无言,他摆了摆手,闭眸敛去这不合时宜的情绪。
可闻鸿峥不计较,不代表孙秋雁不发作,她发狠般瞪着秦元霜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冷呵道:“小门小户,就是这般不知礼义廉耻!”
府中小辈都还在场,她这话实在刻薄难听,跟在秦元霜身后落座的闻诏眸色冷了下来,刚要起身“询问”几句,便被秦元霜眼疾手快地挡了回去。
秦元霜勾了勾唇,自己迎上孙秋雁嫉戾的目光,回了过去:“我是不如大娘子门楣高贵,但嫁夫随夫,我与大娘子、王小娘皆共侍一夫,那自然都是闻府的人。”
秦元霜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闻鸿峥,她似笑非笑道:“当然,若是主母认为夫家仍是必不过自己娘家,倒也可以以‘小门小户’冠之。”
“你!”孙秋雁气得满脸绯红,她指着秦元霜:“你个贱人,我何曾这般说过!”
秦元霜一脸云淡风轻的“您真健忘”神情,孙秋雁咬牙切齿还欲发作,被闻鸿峥一声怒喝堵了回去:“行了!他们两家马上便要来了,是还想让他们看笑话不曾?”
孙秋雁哼了声,连忙扶了扶自己气歪的发饰。
秦元霜则不屑地收回目光,好似刚才与之斗嘴的人不是她般。
褚青盏在后头看得十分新奇,她以为秦元霜会是那种“忍气吞声”的类型,不曾想这脾气还挺对她的胃口。
……她总算知道闻诏“某些时候”的能言善辩是随谁的了。
一个仆役从外头跑进来,提着亮嗓道:“禀老爷,贵客已到——”
闻鸿峥和孙秋雁皆敛了敛方才的神色,两人站在前排,秦元霜和王莲站于他们身后,闻诏、闻奉、闻琴也并排站于后头。
至于褚青盏、香吟等的丫鬟自然是分头往两侧站立,褚青盏不知怎的,竟恰好被人挤上了前排的角落。
她都还未来得及调整姿势,前方华丽整肃的车马便已接踵而至。
首先过来的,便是凌家的车马——
凌家老爷和大娘子从头车下来,后头下来的是以凌永逸为首的凌家子弟,最后才是妾室。
几人很快走近,正寒暄问暖之际,凌永逸突然眼尖地瞧见站在角落的褚青盏。
凌永逸嘴角斜勾,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厌恶,他突然离褚青盏挨得极近,语气透着一股恶狠狠的油腻——
“好久不见啊,牙尖嘴利的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