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脸嫌弃,抬脚踢开离月瘦小的身子,仿佛是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上一样。
“要不是父亲喜欢你这张脸,本夫人早就将你处理了,还会把你养在闺阁,好吃好喝供起来?离月。你到底明白你能活到现在倚仗的是什么,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孽种,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离月扑倒在雪地里,并没有立刻爬起了,而是静静地躺着,任凭女人辱骂。
“总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做给谁看,恐怕正是这幅楚楚可怜的狐媚样子迷住了你父亲的脸。”女人蹲下省,抓住离月铺了一地的长发,将她小小的身躯提了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他宁愿把我们放在这荒不见人的鬼宅,也不愿把我接回去娶我为妻。是我不够美吗?不,完全是因为你这个不争气的祸害,你为什么长了这么张脸,却没有生一副能服侍人的身子。”
离月像是像一尊感情缺失的瓷娃娃,麻木迟钝,任人摆弄。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久。
阚洛肺都要气炸了,如果早知道离月生活在这样的扭曲的家庭中,他打一开始遇见她之时,就应该带着她远走高飞,而不是等女人发现他们交往后,上演一处引君入瓮,落到如今这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一颗石子重重击在阚洛肩上,身上的禁制突然卸下,阚洛惊觉有人帮了他,他可以动了。他推开眼前的剑刃,急急往小姑娘那边奔去:“离月——”
离月眼睫轻颤,眼底暗淡的光幽幽燃了起来。
“小心身后!”她撕心裂肺喊出声来。
时间像是放慢了一般,阚洛回头。疾驰而来的剑刃直取他项上人头,生死刹那间,一柄浮尘挡在剑刃之间。阚洛还未反应过来,那浮尘卷着刀刃已经缠斗到一处。
阚洛抚了抚从嗓子眼落会心口的小心脏,眼睛随着战况游走,来人身着道袍,一根简易木簪绾起丸子头,竟是一个清丽道姑。
在道姑出现的一刹,离月母亲攥着离月头发的手颤抖起来面上阴晴不定,恨恨地瞪向空中打做一团的人。她攥紧那乌黑的发,将离月扔到了一边。
“千雪兰,你又来坏我好事。”
“单怜,当初你在婚礼上抢走我的夫君,你也没有半分愧疚之心,我只是随心而为,怎么叫坏你好事?今日你要杀这稚龄小童,我偏要护着他!”道姑扬起嘴角,笑得志得意满,她一掌挥出,将与她斗法的暗卫拍飞出去,其他浑身漆黑的暗卫一个个跃身而起,朝她围攻而来,她丝毫不惧,拂尘一挥,巨大的气波瞬间将还未近身的暗卫震飞开去。
趁着混战,阚洛跑到离月身边欲将她扶起,反而被离月按着头,以狗吃屎的姿势重重扑进雪里。
“...”阚洛吐出一嘴雪,透过眉睫上的碎雪,周围的一切震惊了他的双眼,他抹了把脸上冰冷的雪,想看得更清楚些。
一地残红。
气波过处,梅树倾颓,残雪成堆,那些断作半截的枝干埋在雪里,露出狰狞不平的木茬。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白的雪地里,黑衣武士散落各处,或躺或坐,各有各的狼狈。
道姑站在高墙之上,俯瞰一地狼藉。
单怜抹去嘴角震出的血痕,愤然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千雪兰,你的武艺又精进了。”
“那你呢?素闻单家独女资质平平,难堪大业,偌大家业,竟由继子继承,这些年,除了勾引男人的功夫,你可有进步?”
“呵,被抢了丈夫恼羞成怒么?”单怜扬起张扬的红唇,“你就承认吧,你不如我,纵然我不是练武奇才,你的夫君就喜欢我这样貌美的女子,宁做接盘侠,照顾我和离月,也不愿和你这明媒正娶的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你天资过人又如何,还不是成了江湖上一大笑话。”
这两位女子往那一站,一个艳丽,一个淡雅,大有平分秋色之感。
此时却互相揭起短来。
离月的母亲遇见了难缠的人。阚洛心中暗喜,朝离月挤眉弄眼,离月将手递进他的手里。
她读懂了他的意思,愿意跟他一起离开。
阚洛点点唇,示意她不要出声,离月让他乖乖牵着,学着他猫着腰,悄悄绕到人群之后,打算趁乱悄悄溜走。
“俗话说最毒妇人心,伯当为你抛妻弃子,你又是如何报答他的?他是怎么死的,想必你我心知肚明。”
阚洛感受到握住的小手紧了紧,在他掌心抠动,有些不安的样子。
阚洛想起了被他藏在怀里离月所赠的金簪,和小雀儿的尸体放在一起,沉甸甸的。
莫非,离月信里的爹爹,便是这位伯当?是她的养父而非生父?听道姑的话里话外,离月这位养父,正是被离月的亲生母亲害死的。
阚洛拍拍她的手,安抚她。
他想那位养父大抵是极疼爱离月的,才会留下金簪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