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里属于她的痕迹太多了。
大厅的荣誉墙里也挂着她和秦荡的照片。
沈月宜在大厅里聊天,眼尖地看见何满,打趣道:“这么迫不及待吗?”
何满眼睛弯弯地说:“嗯,要走了。”
沈月宜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以为她只是这一天下午提前离开,笑道:“拜拜!明天见!”
何满勾了勾唇,说:“走了,拜拜。”
她想,明天见,多么好的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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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满走后,秦荡没忍住,起身站在窗边朝下看。
不一会儿,一个纤瘦的背影从教学楼走出,映入他的眼底。
她走得很慢,也许是因为书包太重,也许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
秦荡感觉自己喉咙发紧,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克制自己想要下去追上她的心。
但他低估了自己,或者说,他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走廊上的人看见四十九班飞快地跑出一道人影,楼梯上响起咚咚咚的下楼声。
……
何满的书太多,她慢慢走着,还有些烈的太阳打在她身上,额间冒出细密的汗。
募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转过头,那人就停在了她面前,带起一阵熟悉的薄荷清香。
“何满。”秦荡微微喘着气,喊她。
何满没想到秦荡会追出来,愣了一愣,问:“你怎么来了?”
人在眼前了,秦荡却不知如何开口,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
半晌,秦荡开口问:“你要考哪个大学?”
何满没想到他问这个,略一思索,说:“清大吧。”
秦荡点头:“好,清大见。”
何满也跟着点头。
两个人的眼睛里都蕴了太多内容,却又谁也没先开口。
何满不想让秦荡看出自己难过,故意笑着打趣:“好了,又不是不能联系了,我们可以发消息打电话呀。”
话虽这么说,但她明白是不一样的。
何擎宇也许不会让她再来清集镇,秦荡也很难挤出时间到京城去。
最可怕的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渐渐淡了联系。
秦荡眼底像墨色一样浓重,太阳光穿透不进半分。
何满觉得眼眶发烫。
一定是太阳太热了,她想。
“你快走吧。”秦荡开口道。
放在平时,秦荡肯定会帮何满把书搬到校门口,但今天他没说。
不是他不乐意,也不是什么所谓的不想亲眼看见她离开,而是那天在2号街,他受到的来自何擎宇的审视。
他感觉的出来,何擎宇并不看好他。
或者可以说,何擎宇看不上他。
他如果和何满一起出现在何擎宇的视线里,也许何满会被责怪、唠叨。
他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
何满看了秦荡一眼,再度提步。
秦荡就站在她身后,看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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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擎宇载着何满回到256号,说:“小满,看看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没必要的就不用带了,回京城再买也是一样的。”
“嗯。”何满没什么表情的应下。
反正何擎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会关心她到底是哭是笑。
……
半个小时后,何满拖着两个行李箱出来,说:“走吧。”
她没抬眼,所以何擎宇看不见她通红的眼睛。
其实何满没带多少东西,半个小时里,她把家里的家具盖好防止落灰,又把自己的日常用品锁进抽屉。
一切基本没变,这样假如她哪一天回来,就可以假装其实她根本没离开——
何满给自己造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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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满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当四十九班的同学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彼时正公布期末考成绩,四十九班的先锋们在走廊上已经炸开了锅。
因为何满又是年级第一。
在一个月没来上学且亲人去世的双重打击下,她仍然是第一名。
少年人的慕强心理是很强的,现在在他们看来,何满不仅是天赋型学霸,更是心理素质超强型选手。
沈月宜和一大批同学准备去和何满报喜,到了她位置旁边才想起来她还没回来。
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是出去放松了,因此沈月宜也就开玩笑般问秦荡:“荡哥,小满什么时候回来啊?成绩都出了,明天该正式上课了,她还在外面玩儿呢吗?”
其余人附和着。
秦荡本来是在桌子上趴着的,耳边嬉闹的声音太大,他直起身来,眉间有一丝不耐。
“她转学了。”秦荡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答。
人群像是一下子变成默片,齐刷刷安静下来。
沈月宜后知后觉地回想,发现秦荡确实有向从前发展的趋势。
她张了张嘴,有些惊呆:“这……这么突然?”
秦荡没回答。
大家闻言,兴奋的情绪下去大半。
过去这一年里,何满经常请大家吃吃喝喝,脾气又好,和每个人相处的都很好。
她这么突然地离开,众人虽然猜到和她外婆去世有关,但更深层次的也难探究竟。
事已至此,大家或出了教室,或回到自己位置上,不再围在何满桌边。
商子安在一旁围观了全程,他看着秦荡,心里有些难受。
说真的,他可谓是秦荡每个阶段的见证者,从他到巅峰,至跌落谷底,再到重回巅峰,商子安不希望秦荡再回到过去。
“荡哥,你也别太难过,现在是信息时代,有啥事儿都能手机联系。”商子安安慰道,“而且你这次考了年级第五,何满要是知道肯定也很高兴的,你可千万别颓废啊。”
秦荡揉了揉脸,说:“我知道,我就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适应没有任素英,也没有何满的日子。
商子安闻言,稍稍放下心来。
秦荡四下看了一眼,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放进口袋,走到储物间里给何满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