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车站。
一声汽笛响起,震耳欲聋。
坐在一等车厢内,舒适柔软的座位上。长达一月的行动让陈迁身心俱疲,耳朵和手脚上的冻疮疼痒难耐,稍稍用手一抓便破皮流血。
更为烦心的还是算账,这次行动各项支出都需要列举名目进行上报,最后由本部稽核室估算列账。
戴春风对于特务处的财政大权极为关心,因为蒋光头每年不过只给他五万元的活动经费,而特务处正在位于急速扩张起步阶段,需要大量资金支持。
特务处的经费很大一部分都是戴春风私人提供,来源方面当然是见不得光。
但这次行动是蒋光头暗中指示的,一应支出由军事委员会负责,正因如此更需要仔细列举花销名目。
拿起茶几上的山海关汽水喝上一口,陈迁正在绞尽脑汁报空账。
这次行动戴春风批示两千元行动经费,陈迁和陈恭澍各自执掌一千元,并不互相挪用。
昨天陈迁和他见了一面,这家伙一见面就要钱,说行动人员有两人牺牲,需要抚恤金。陈恭澍当起无赖,说政府给抚恤是政府的,大家同僚一场总得凑点钱意思意思。
陈迁也没说什么,知道陈恭澍是想多给牺牲兄弟家中汇点钱,于是将账上剩余的三百多元取出一百元给了陈恭澍,作为副组长又私人凑了一百元。
如今法币刚刚发行,购买力还是很坚挺的,换算成银元,这笔钱抚恤足够他们的家人度日。另外特务处也会按照身前职位军衔给予抚恤,家中若是有孩子读书,戴春风甚至会给予抚养教育金。
戴春风能在未来军统独掌大权,让无数特务甘愿效力,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牺牲后抚恤优待极厚。
列车启动。
陈迁将行动组的支出记录算了一笔账,大头还是花在行动方面上,其中陈恭澍在北平找马汉三借了一辆汽车,借车没有花钱,但燃油是要花钱买的。
一升燃油要三元,陈迁想问问陈恭澍从哪儿买的燃油,这是汽车燃油还是如来佛的灯油?
最离谱的是陈恭澍花了四百三十元从二十九军军需处弄到的烈性炸药,你一个堂堂华北区有名的特务长官,执行的是蒋光头的命令,居然要花钱去二十九军买炸药。
陈迁要不是打不过他,非得和陈恭澍好好掰扯掰扯。
就不能去找马汉三弄炸药,非得掏钱自己买?
中饱私囊也不是这样搞的,也得亏行动成功,不然这经费报表送上去,戴春风能把他丢进老虎桥监狱再蹲个一年半载的。
剩下的零碎姑且不算,吃的、喝的、住的,样样需要花钱这能理解,但为何还有一张六国饭店的消费单据,舞厅入场劵每人五元。
你带人执行任务,还是去嗨皮?
看着陈恭澍丢来的烂摊子,陈迁扶额叹息。
此时陈迁终于明白为何昨日陈恭澍热情的不得了,感情是让自己帮忙掩盖他中饱私囊的事情,还一口一个‘子升学弟’,就差斩鸡头烧黄纸了。
没办法,陈迁只能硬着头皮做账目。
账目做完,陈迁十分满意,两千元活动经费,实际支出两千五百六十八元三毛四。
有零有整想必戴春风肯定会闭着眼睛批钱,将自己私人贴用的钱给自己。
车厢另一头,老四拿着一瓶汽水走来。
“彭淑凝那姑娘还在哭,您要不劝劝?”
陈迁扭头看向坐在右后侧座位上的彭淑凝,见离开北平地界,这姑娘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可算是不用去通县敌占区潜伏,也不用每天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告诉她,再哭一声,津门直接下车。陈恭澍他们还在北平,正差一个电讯人员。”
老四抿着嘴笑,点点头离开。
走到彭淑凝身旁,老四附身低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