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立刻将纤细白净的腿收回去,像一只蚕一样将自己卷在最里面。他穿着一件长长的外套,但是下身搭的是短裤、白色长袜子,腿一大截都是露出来的。
陆开维说:“里面没有位置了吗?过去一点过去一点!”
他还要往这边挤。
谢天默推了他一把:“没有位置了,将就吧。”
陆开维也推他:“哪里就没有位置了,赶紧过去吧!”
将他推着往万幸也那边挤。
其实是有位置的,不知道为什么,谢天默特意地跟万幸也隔开了一段距离。
没有谈过恋爱的男孩,心思敏感又脆弱。
万幸也静静地坐在最里面,尽量避免跟谢天默的任何一点触碰。
他觉得可能谢天默也开始讨厌他了,可能已经发现了他的龌龊的小心思。
已经不愿意贴近他了,不愿意靠近他们,稍微接触到一点也迅速地躲避开来。
可是既然这么不愿意接触到他,为什么刚才还扶他的手?
车子开进隧道,他借着幽暗的光看向窗外,看着旁边的人。
他有看到谢天默转过头来。
死寂的心活络起来,谢天默在频频地看他!
谢天默偶尔跟陆开维附和几声,更多的是扭过头来看万幸也,看了好几次。
车子里好吵,男生女生欢笑声。
而角落里的男孩却过分的枯寂。
谢天默看不到万幸也神情,想跟他说话,又被车里的声音覆盖掉,只能闷闷等到下车。
下车时,谢天默特别站在车边没走,万幸也钻出来时他就在旁边,万幸也走得很慢,一回头就看到他,他跟在万幸也后面,万幸也终于站定问他:“有事吗?”
身高差使万幸也仰着头。
谢天默稍微俯身,声音也不高,低声道:“你今天不舒服吗?”
分别谢天默离他耳畔还有一大段距离,万幸也却恍若感觉到了他的呼吸一样,身体微僵,声音变小了些:“没有啊?”
过了良久没听到谢天默说话,一抬头,只见谢天默定定看着他,目光对上,谢天默眼神有些闪躲。
万幸也冲他笑:“要到操场走走吗?”
万幸也转而轻声说:“毕业了,以后就走不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天默很不想看到他这个神情,不是说讨厌,而是难言的、不懂怎么解释的感觉,就是不想不忍,想他开心点想他笑。
谢天默说:“好啊。”
绕操场一圈又一圈,树是绿了,操场……操场没有什么人。
不打球的时候,谢天默对这里没有太大的想法。
他的目光都投注在一个人身上。
还是早晨,但是阳光很大,投射在男孩子身上。
穿这么一件外套,不热吗?
谢天默看了万幸也好多次,后者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万幸也神情有忧伤。
谢天默的心情也沉甸甸的。
有什么情绪堵在他心事里面,不宣不快。
谢天默终于站定,挡在万幸也前面:“你在想什么?”
万幸也眼睛眨了眨:“没有想什么啊?只是觉得快要看不到了。”
谢天默看看周边的花草树木,再看看这个忧伤的少年,他们都说画画的人都是比较容易多愁善感,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些树木能让他如此忧伤,他闭嘴不说话。
少年突然转过头来问他:“你说……”
谢天默才听了个话头就赶紧嗯一声。
万幸也笑了笑:“你要考哪个学校呀?”
其实在白日誓师大会的时候,谢天默已经填上了他想要考的学校了。
万幸也的笑容有一些落寞:“真的要考那个学校吗?”
谢天默感觉口干舌燥,他咽了一口唾沫说:“也可以不考那个学校。”
万幸也的笑容有一些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感觉:“那你要考哪个学校?”
谢天默想了想,先问他:“那你呢?”
万幸也错过谢天默继续往前走,说:“我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
谢天默跟上道:“那我也去很远的地方。”
万幸也心脏动了一下,站在那里,回头看他:“是跟我去很远的地方,还是去离我很远的地方。”
谢天默神差鬼使道:“跟你去很远的地方。”
万幸也笑起来,忽然说:“你怕不怕冷?”
谢天默:“啊?”
万幸也没有再回复,哈哈笑着转过身来跳了几步,像一个轻快的鸟儿,在前面走着。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单车旁,万幸也踩上自行车说:“那我先回去啦。”
谢天默冲万幸也喊:“哪个学校呀?”
万幸也挥挥手,没有回复,只剩一下欢快的背影。
高考结束,高三学子都搬忙着搬行李回去,陪伴了三年的书本化成纸屑,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