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妮的民宿空荡荡的大厅里,夏初坐在落地窗边的原木餐桌旁,他左手拿着铅笔,在一张素描纸上快速画着。
苏心屿坐在夏初身边,看着夏初速写,渐渐的,她的目光被夏初的手所吸引。
夏初的衬衫袖口半挽,露出一节冷白的腕骨,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像是用上好的白玉打造出来一般,这样的手比她见过的许多钢琴家的手都要好看,也更适合弹钢琴。
不一会,夏初就将画像画好了,他将素描纸推至向煜面前。
向煜坐在夏初对面,看到纸上的画像后后,原本有些空洞的眼中出现了光。
素描纸上是一个女人的速写画像。
看着画纸上的女人,苏心屿不禁暗叹夏初真是厉害,只是听向煜描述了一下他妈妈的样子,就能画出这么逼真的画像。
向煜拿着素描纸的手有些颤抖,不一会便小声抽泣起来。
苏心屿神色有些动容,她伸手摸了摸向煜的头。
大厅里暖色调的灯光在夏初轮廓分明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他静静注视着向煜:“你家着火应该不是意外,我刚刚已经报警了,警察会坐明天早上的轮渡过来调查。”
听到夏初的话,向煜失神地点了一下头。
但在沉默了一会后,他咬牙说道:“一定是码头那边的人放的,老爸以前为了买船找他们借钱,但在钱没还清的时候出海发生意外去世了。这几年,我经常去码头那打工,帮货船搬货物,想要挣些钱还掉一点老爸欠的债。他们觉得我家欠了他们那么多钱没还,我去那打工还抢他们的工作,就总找我的麻烦。”
说到最后,向煜的嗓音变得有些哽咽。
向煜的话让苏心屿想起早上追着他的那些人,她看着向煜脸上的伤痕,他还只是个孩子,那些人下手竟这么狠。
挂在门前的风铃一阵晃动,一个婀娜的身影往餐桌走来。
“都饿了吧,先吃晚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后再说。”
燕妮端着三碗海鲜面到桌前,她将海鲜面摆放到每个人面前,向煜还是小孩子心性,又加上饿了一天了,见热气腾腾冒着香味的海鲜面放在他面前,便抄起筷子埋头吃起了面。
燕妮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时间不早了,你们吃完面就早点回去休息。”
碗里,面上放着蛤蜊、蛏子和青菜,还卧着一只吸满了汤汁的荷包蛋。
苏心屿吃了一口面,面很劲道汤汁鲜美,十分好吃,她对燕妮灿然笑道:“面很好吃。”
燕妮看到苏心屿的笑容一愣,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夏初身上。
落地窗边,夏初安静地坐着,他垂眸用餐的姿势也很优雅。
见此,燕妮失神地对苏心屿点了一下头,便端着托盘离开了。
吃完面条后,夏初就带着苏心屿和向煜回到自己的住处。
夏初的房子空荡荡的,只有他的房间有家具,其他房间连把椅子也没有。这个点隔壁的陶老太太又已经休息了,不好打扰她借房间住一晚。
最后在废弃的杂物堆里,夏初勉强找到一张棕榈床垫,和椅子组合一下铺上席子,就是向煜今晚睡的床了。
而夏初的房间让给了苏心屿,他自己将房间里的沙发搬到一楼,将就过一晚。
苏心屿洗了个热水澡后,便早早上床了,新换的床单被套有太阳和青草的味道。
窗外,不久前还漫天星辰的夜空开始飘浮着厚厚的乌云,天气多变的岛上又开始下起了雷雨。
苏心屿听着外面的雨声,叹了声气,头顶的天花板似乎在旋转着,她躺在床上觉得头有些发烫,大概是昨天淋了大半夜雨,发起了烧。
苏心屿起来吞了颗感冒药,听着窗外隆隆的雷声和雨声,在药效的作用下,很快便意识模糊地睡着了,只不过光怪陆离的梦境在入睡不久后开始侵蚀她。
梦境与回忆交织在一起。
在梦中,她再次站到了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的决赛舞台上。
白色的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17岁便进入决赛的她,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舞台之下是黑压压的观众,她看着舞台下影影幢幢的人影,颤抖着双手无法演奏小提琴。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记得,她在决赛上的演奏很完美,拿到了大赛空缺多年的第一名,为什么现在她却对演奏小提琴有着无尽的恐惧。
一阵雷声在她的耳边响起,装饰华丽的决赛会场和舞台下的观众全都消失了,大雨从乌黑的云层降下,她站在一个大门前。
她浑浑噩噩地推开大门,室内,浴室里不断传出水滴声。
浴室里,白色的地砖上落着大片黑色鸾尾花,而林鸾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躺在浴缸中,手腕上流出的血染红了浴缸里的水。
在这一瞬间,满目的血红让苏心屿彻底从混沌的梦境中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