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音能猜出来七七八八。
要不是事态紧急,宋玲也不会亲自登门找到他的头上。
宋玲脸色一僵,笑了两声。
湛云音就知道他猜对了,了结道:“不去,请另找高人。”
宋玲能找到他身上,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她将手中的水果礼品放在桌上,一只手就要去拉湛云音的手,却被他直接躲过去,宋玲差点没忍住上手掐他,可再急切,那点理智又拉了回来。
“怎么会,你弟弟那么乖,不会干出这种事情,反倒是你,妈妈记得你之前是好孩子,现在怎么这样了。”
湛云音道:“湛光霁怎么样,您当然不清楚了,毕竟对亲儿子有浓厚的滤镜,至于我,我也记得阿姨之前不会温声细语的说话,今日的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出来啊。”
对方想与他打亲情牌,可湛云音早就不是原主那种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就能哄好的小蠢蛋。
永无止境索取他身上的东西,被利用个干净。
宋玲紧攥的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
分明是同样的模样,可表现出来的性格天差地别,这才过了多久,湛云音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可要不是他们家,孤儿院那种环境下的孩子,靠着自己的双手,恐怕一辈子都住不了别墅、一辈子只能活在劳碌命之下,她养了湛云音这么些年,难道连他该干什么都不能支配吗?
“湛云音,我!我跟你好好说话,是不是不肯听,你要是真想算这么清,湛家这么多年养你,来来回回投资的钱数都给我打个欠条,原原本本还回来。”
她以为自己这样讲,定然会吓到湛云音,从而达到最初的目的。
但湛云音临危不惧,淡然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转身取出一张白纸,真算起这些年花了湛家多少钱。
就算宋玲不提,他也会等赚来对应的钱数之后,一并还给对方。
俗话说,欠债越多,心越大。
现在算算,湛云音都快是个负债百万的人了。
宋玲欲言又止,打量起眼前这个下笔计算的青年,不禁觉得什么时候朝着脱轨的地方发展。
湛云音粗略计算了一番。
先前这家人对他还算上心,吃穿用住都是按富家子弟的标准抚养,三年下来就算上十万,等湛光霁出生,一切开始大变样,缩衣紧食,一概都没有他的份,多数情况下,他连衣服都是捡漏湛光霁不要的才给他穿,这些东西难算,湛云音干脆再算上十万,一连加上好几拨钱,等将账单完全呈现在宋玲面前时,连她都忍不住小拇指蜷曲了一下。
真的有这么少吗?
钱数有零有整,总计四十五万三千二百元,粗略看了一眼,有理有据写着什么时候哪项花了多少钱。
宋玲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那钢琴怎么没...”算。
话未说出口,宋玲看着湛云音浅笑的模样止住声。
是了,她从来没有给湛云音报过这类的艺术课,每逢品牌商送来的珠宝首饰衣服,也是仅着湛光霁给……
难怪出道时湛云音穿着派头总是小家子气!
湛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半名声都是湛云音败光的,要不是他出去丢人,连像样衣服也不穿,不就是要惹她生气嘛。
宋玲直接将责任推到了湛云音身上。
此时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她得了欠条,还不死心道:“你弟弟他很想你,你爸爸也是,你不如就回来吧。”
再一次被宋玲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为之震撼。
湛云音婉拒:“欠条有了,阿姨的诉求我一开始就拒绝了,我不会同意的。”
“您的儿子人中之龙,那就该相信他独自演唱肯定也可以有一番成绩,何必将希望寄托在我这个外人身上。”
再聊下去,丝毫没有意义。
湛云音将门打开,素然是赶人的样子。
僵持了一会儿,湛云音安安静静站在哪里,一双瞳眸盯着她。
宋玲看着他蓝色清澈眸子,心惊一瞬。
其中的澄澈仿佛将她内心的丑恶都映了上来。
宋玲突然想走了:“那妈改日再来。”
湛云音直接将话说死:“不必了,封杀您也做了,狠话也说了,欠条也写了,这些我都认,况且,这不是您说,此生不会让我再踏入湛家半步。”
曾经宋玲将这句威胁钉死在湛云音的耳中,就希望对方是个识时务的,滚远了就不要回来了,如今这句话又送给了自己,宋玲哽住,要笑不笑。
湛云音提着礼盒水果,挂在她的胳膊上:“不必来了。”
二人的相处模式正如陌生人一般,有来有往。
说完,湛云音不管宋玲眼底止不住的怒火,直接关上了屋门,一切又重归安静。
他是想到自己拉黑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对方在有求与他时会再次踏门而入,只是没想到那样对外毫无好脾气的宋玲,像是褪下的一切浮华,来求他重新当回那个任人宰割的工具。
她嘴上一句句妈妈如何,妈妈如何,是否将心比心思考一下原身呢?
他该如何作想。
我的妈妈,只会利用我时柔情万分。
在其他时候,她对于我来说,是个魔鬼。
再回顾宋玲一遍遍虚伪的话语,湛云音都快气笑了。
过往一切血淋淋的惨状中,那些人全是吃人的鬼。
鬼披上的人皮,说上几句,就能让经年的伤痕愈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