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调整拍摄通告是为了抢好天气,虽然目前多云,太阳偶尔还能冒个头,但暴雨预警的短信剧组工作人员一早上收到好几条。
别的角色好调整,先拍内景并不耽误事,独独尤迦云不方便。
赵弈珩前后差别较大,病弱状态只剩几场外景戏,剧组营养师目前给尤迦云安排的餐食都开始加量了,担心角色形象衔接不上,而且场地排期很紧,之后补拍还要跟别的剧组协调。
最后以尤迦云的角色为主,紧急排了大夜戏,
好在天公作美,多云天气持续到夜里,没下雨。
因为是临时排的戏,台词只能抽着碎片时间背。背词倒是最简单的一个环节,要快速调换情绪进入角色才是难关。
戏中,唯一能牵动赵弈珩和李序情绪的,大概只有他们的母亲。
当年娴妃并非自缢,那座皇城锦绣其外,高墙内满地秽土,糜烂肮脏,她怎会忍心让自己忍辱求全保下来的幼子独留于此。
她被天子亲手所杀,天子掩人耳目,对外宣称娴妃畏罪自我了断,实则,掩的是其万丈野心。
当夜服侍的太监宫女一个活口没留,玉清宫连同里头的笼中雀只剩大火后的残骸,此番举动,宫中能猜到一二的人也随之闭口不谈。
一国之君行事如此,心要狠,面上始终仁慈,大爱万民,不露半分本性。别人看他,似只爱食茶听曲,并无心权斗,全因皇叔谋反,才逼得他为一步步走上最高权位。
满朝百官,愚忠者只闻该问之事,慕权者只看手中筹码有多少。
天子初即位时,那般夺人妻的脾性,不过又是一个无用傀儡,愚忠者无不为大冀江山忧心,慕权者心中暗喜,以为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哪能想到,仅仅几年光景,驱外戚,灭亲王,大冀实权悉数回到手中。他只爱权,谁都可杀,亲儿子都不可信。
太子纯良?可笑,生于这权势漩涡中,怎会有人纯良,天子眼中,亲儿子像自己,不过是藏起算计扮无知罢了。
他谁都不信,善妒,无爱,满腹猜忌。被太子当众揭穿娴妃之死,也只是意料中的模样,高高在上凝视,只字不回太子的控诉,瞥向赵弈珩,问他:“你有何言?”
赵弈珩慌乱无措,跪地叩首,颤抖说道:“人既已去,追究已无意义,只求圣上念在她既已去,莫怪她罪。”
不帮太子,不念生母之情,赵弈珩看似明确地选择了立场,而衣袖下紧握的拳头是隐忍。
“cut。”导演喊了一声,但现场无人动弹,每个人的表情几乎凝结到了冰点。
等待片刻,导演从监视器前探出身子,通知:“过了,群演老师下班,其他人原地休息十分钟,辛苦了。”
人群中渐渐传出一些细微呼气声,紧绷的大脑终于可以稍作放松了。
凌晨时间,拍摄背景是戏中的狩巡礼当夜,于围猎场中央办篝火晚宴,有舞乐,有射箭、赛马等表演比赛,无不彰显着皇家的气派与大冀的繁荣。
而繁华的背后,是整个剧组争分夺秒和天气赛跑,从演员到幕后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关卡上小心谨慎,生怕出了错耽误进程。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特别珍贵,不过也没有能让人完全放松的时刻,有人补妆,有人找状态,工作人员忙忙碌碌调整机位灯光。
这场戏是几位主演群聚集最齐的一次,有扮作舞者藏匿在角落里的林栀;有服侍在皇后身边的蔡景美;顾栩尽管不是这场戏的主角,但他的角色贯穿这剧情的发展;
尤迦云最累,刚刚跪得太急,拍了N条,他就反复跪了N遍,还满是泥沙的室外,膝盖都快废了。听见导演一喊停,他都不敢直接坐下,怕弄脏浅色的衣袍会接不上戏。
只能说,还好今天有便宜助理。
但全程在镜头外盯着戏的齐安速度肯定赶不上顾栩,顾栩就站在尤迦云两步远的距离,一结束拍摄,他第一时间伸出手要拉尤迦云。
尤迦云没忘这是早上才吵过架的人,当然要拒绝。侧过身两手撑地自己站了起来,腿还能用。
顾栩手伸到一半,顿在在空气中好一会儿才放下。
没有让顾栩成功表演完人设,大概任何可以跟顾栩反着来的事,尤迦云都会有点暗爽。就一点,不多,很快会变成石头堵在心口。
这会儿尤迦云没有时间拿出心口的那块石头掂一掂,思绪立马转回到工作上。
齐安提着水杯,端着一盒剧组发的水果,跑近了还挤不到尤迦云跟前。
水杯是通过顾栩的手,递倒了尤迦云面前。顾栩没开口,目光也没往尤迦云哪儿挪,好像只是没有目标性的随手帮忙。
周围人太多,肯定不会让场面僵持下去。
化妆老师马上接过水杯塞到尤迦云手里,一边焦急地在演员之间来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