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闪避着泥浆中飞出的魔蠕虫,他迅速在四周跳跃性移动,他眉宇紧锁,死死盯着泥浆沼泽,那条小鳝早已不知踪影,他刚想抬手结印,意识到自己仍旧能使用星宿之力,如果朱槿死了,他微乎其微的本源之力根本无法支撑他长时间的移动,甚至他无法存活于世。
朱槿没事。
他有了判断,可是人呢?
在那泥浆沼泽之下么……她如何能呼吸?
突然,他听见耳畔有夜鹰的鸣叫。
他愣住,又望向远处大道上来回的车灯。
时空重新运转了。
*
朱槿此刻躺在家中的地面,她面部和手臂露出的肌肤被小鳝口腔中的黏液灼伤,那小鳝的气息有毒,她吸入了不少,此刻人也晕晕乎乎的,她握着除魔棍,翻过身,艰难爬向茶几,茶几的抽屉里面有李泉配制的药。
朱槿手臂擦到地板,损坏的皮肤粘黏流血,疼得她想骂娘。
真是操了蛋了……
方才,在她即将被小鳝吞食时,她强制关闭了星盘。
强制关闭星盘,可以将她拉回星盘开启的时空节点,此刻时空继续运转,她回到了家中。
朱槿回忆着,头回在地缝中被熔浆包围之际,她也想这么干,只不过当时她舍生取义放弃了,幸好当时有龙井,她小命保住了……
朱槿费劲扒开抽屉,眼神模糊,分不清哪瓶药是做什么的。
“朱槿!”
龙井的声音在朱槿耳畔响起,朱槿紧绷的神经断了,她彻底没了力气,趴在地上,她闷声嘀咕:“师父……我要死了……”
龙井单膝跪在她身旁:“死什么死……”
朱槿趴着,没看到他眼眸中露出的心疼。
龙井从上到下扫了眼朱槿浑身的伤势,朱槿自以为只有裸露在外的肌肤毁了,其实整个后背早已血肉模糊,龙井没敢立刻触碰,再碰的话,朱槿的皮怕是又得被黏掉一层,那她可真就离疼晕不远了。
他从抽屉里翻看着每瓶药剂,精挑细选拿出了几瓶,启了盖子往朱槿身上洒。
身上冰冰凉凉的,朱槿力竭道:“师父……你回来了……那边的魔胎可怎么办……”
龙井坦然:“能怎么办,大家一起死。”
“那大家一起死,我不就白受伤了……”朱槿还挺委屈,那她这光荣负伤算个啥。
龙井没说话,继续处理着朱槿的伤口,朱槿这才意识到,后背估计也伤得不轻,她回来时是躺着的,肉粘着地板,疼到麻痹早没了知觉,还以为就手臂和脸受伤了。
朱槿开玩笑说:“师父,你别光顾着弄我的背啊,我的脸和手臂呢,我毁容了怎么办?”
“我看你还有力气笑,毁容了也能活得好好的。”龙井嘴上不饶人,手中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三瓶药下去,朱槿背上的肌肤已愈合,只不过红彤彤一片,刚长出来的新皮,嫩得慌。
“师父,你真不管外面的人的死活啦。”朱槿还在忧国忧民。
龙井没好气说:“那塑料桶破了,除了那条小鳝,其余魔鳝早死了。”
“喔……那其他三个人呢……你把他们捞出来了么……”朱槿想着胡勇的家人。
龙井想将她翻个身,又无从下手:“魔胎藏在沼泽下,也不知道怎么没了动静,先放着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
“怎么就没了动静……”朱槿没想明白。
龙井自然不会说,为了能脱身回来,他耗干了本源之力,将围攻他的魔蠕虫逐个杀干净,没有可以食人精气的魔蠕虫,尚未降生的魔胎不敢轻举妄动,它控制泥土,将泥浆沼泽用魔鳝的尸体围了起来,在养精蓄锐,他也实在没有想管泥沼中那三人的死活,这魔物定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龙井皱着眉头小心翼翼扶着朱槿的肩膀和腰将她整个人翻过来,他眼神略有躲闪,从沙发上抽了条毯子,盖住了她上半身,随后抱着她到了沙发上。
朱槿眼睛微微睁着,体内余毒未散,看人几乎是六亲不认的状态。
他从抽屉里选了新的药剂,提醒道:“这个会疼,但是好得快。”
背上平日里旁人也看不到,他选择了温和些的药水,新长的肌肤得两周左右才能褪去嫩红色,脸上不行,朱槿每天都得见人。
朱槿笑说:“没事,我不怕疼。”
龙井让朱槿的脑袋枕在她的腿上,这个药剂浓稠,他用棉签慢慢晕开,铺满她整个脸庞,朱槿疼得龇牙咧嘴,但愣是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忍什么?”龙井教育她,疼就叫,谁叫她忍了。
朱槿念经般道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龙井觉得好笑:“行了啊你。”
待脸上和手臂都上完了药,龙井又扶起朱槿的脑袋,给她灌了解毒剂。
朱槿朦胧的双眼逐渐视物清晰起来,她盯着龙井的脸,对上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师父……我又活了……”
龙井这回倒是笑得好看。
朱槿视线下移,抬手指着他嘴角的血,语气激动,恨不得立刻蹦起来:“你受伤了?!”
“无碍。”龙井淡淡带过。
耗尽本源,这副身体承受不住也理所应当。
他堂堂龙族,居然虚弱至此,又不能将朱槿的星宿之力全数转化为他的力量,想到此处他亦是愤懑难受。
“真没事?”朱槿不信。
“嗯。”龙井是真话,养几天就好了,只要朱槿活蹦乱跳,他伤好得自然快。
朱槿见龙井模样不像撒谎,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休息片刻,朱槿坐起身,她脸上糊着膏药,还惦记着胡勇家:“师父,我们得快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