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眠小哥儿攥着十枚来之不易的铜板,鼓起勇气,上前对付东缘说:“谢谢。”
付东缘笑得十分柔和,看着他就想起了周劲的弟弟小楼,可稀罕了,轻声细语地鼓励:“你采的蘑菇很好很新鲜,应该有底气地出价。”
“我知道了。”小哥儿说。
付东缘:“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吆喝,我可以教你。最简单的就是卖蕨菜咯,好吃的蕨菜——”
小哥儿学:“卖菌子咯,好吃的菌子——”
他的声音细细的,稚嫩又淳朴,真放出声音喊出来了会很好听。不过做生意,也不是全靠嗓门,还要告诉人家卖点是什么。
付东缘又教:“可凉拌,可炒肉,又脆又鲜——”
小哥儿是个会动脑筋的,很快就学上了:“可红烧,可做汤,又软又滑——”
付东缘满意地点点头,说:“对,就是这样。”
吆喝看的是胆量与脸皮,通常来说,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就成功了一大半,往后只会越来越往上走。
付东缘卖完最后一把蕨菜时,小哥儿也成功将自己的蘑菇卖完了,他们一齐收摊。
付东缘弯腰拾起摊在地上的那块布,感受着腰间沉甸甸的收入,兴奋地对周劲说:“咱们可以去买鸡崽子了。”
周劲点头,把干净的东西往付东缘身后的背篓里放,在自己这个背篓底下垫了一层的干稻草,准备一会儿装鸡崽子,“咱们现在就去。”
两人收拾好,同小哥儿告别:“我们走啦,眠眠。”
后半程他们已经非常熟络了。
佟眠站在树下,直愣愣地点头:“嗯。”
“有机会我们下次再一起卖蘑菇呀。”付东缘说。
“嗯!”佟眠应。
夫夫俩并肩往卖家禽的位置走,走了没几步,后面一句脆生生的“阿哥”,将他们叫住。
听那声音是佟眠的。
付东缘转过头来,只佟眠抱着摆摊用的破草席,风一样朝他跑来,生怕他走了。
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付东缘很自然将头低下来。
小哥儿的声音依旧小小的,颤颤的,但付东缘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
他说:“不要去一个长着络腮胡,穿蓝粗布衣的人那里买鸡,他是我们村的混子,他的鸡都是偷的。”
付东缘弯着眉眼道谢,又催促:“快回家去吧,你阿爹该担心你了。”
这孩子甚至不是邻近几个村的,要翻好几座山才能到家。
“我这就回了。”佟眠说。
送走了眠哥儿,周劲和付东缘继续朝前走,到墟市正中的位置,便听到有个粗嗓门的在那吆喝:“卖鸡崽鸭苗,卖鸡崽鸭苗——”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眉毛倒竖的蓝衣男人挑着两个笼子在那卖鸡崽与鸭苗,听到他吆喝后,围上来看的人还真不少。
有人问,就不用自己打听,付东缘拉着周劲走近,听了一耳朵。
只听见一灰布衣方圆脸的男人问:“你这鸡崽怎么卖啊?”
“便宜嘞,母鸡的六文钱一只,公的九文钱一只,这墟市里没有卖得比我家还便宜的了。”
“没得病吧?你抓一只出来我看看。”
“哪会儿会得病!您瞧好了,我这是正宗的黄郎鸡!皮黄、毛黄、脚黄。”
“是不错啊,出壳几天了?”
“五天了,都是自家养的。”
……
听了几耳朵,付东缘很明确地告诉周劲:“灰衣服那个是托。”
周劲拉着哥儿往别处走去,说:“咱不去招惹这样的人。”
偷来的鸡,被人卖了,主人家找上门来,那是要还的。买鸡的钱讨不讨得回来两说。
沿路看去,又看到一个卖鸡崽的摊子,这儿的小鸡不像前头那么惊慌,个个都很悠闲,一只只走的,像一朵朵移动的云。
抬头一看,摊主竟是大牛的兄弟春山。
春山见两人的目光率先扫过的鸡笼里的鸡,领悟道:“二位要买鸡崽?”
付东缘问:“这是你的家的鸡?”
春山点头:“是啊,自家母鸡孵的。”
付东缘想起来了,大牛家不仅有牛,鸡也养了很多,他来了兴趣,问道:“你家的鸡咋卖的?”
这个春山就有点拿不准了,他把人和鸡撂下,边跑边回头说:“你们等着,我去叫我大哥来,他就在前面的面摊上呢。”
说着人还跑了,把两个鸡笼子留给客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