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东缘借着刚学会编草鞋的新鲜劲儿,一口气给周劲编了三双。
编完之后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又麻又痛。
想要将草鞋编得又平整又舒适,得用不少力儿。
付东缘看着虎口及指腹被稻草勒出来的一道道红痕,吹了口气,又握了握拳,就当它好了。
编几双草鞋就到极限的话,地里的活怎么办?
他穿来前是个园艺博主,最擅长的就是莳弄园子、栽花种树和育种嫁接。周劲家的院子,是他一眼相中的,相中以后就在脑袋里构想,以后它会变成什么样。
农耕社会,动不了大机械,也没钱请工人,院子里的一切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甲乙方,想弄成什么就弄成什么样,条件非常宽松,但不代表它可以一直荒着。
对于一个久居城市渴求土地的农学生来说,就在你跟前的地,看得见摸得着天天踩着,让它荒着,那真是大罪过。
付东缘原先为了能扩充点地盘种自己想种的东西,都让植物上墙了。植物活得憋屈不说,他也种得憋屈。
重活一次,老天赐予了他依山傍水的几亩地,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再不动起来,那可真说不过去了。
编完草鞋的付东缘,拍拍手,回灶房,咕嘟咕嘟灌下了一碗稳住心脏的药,然后来正屋,翻了周劲的衣服,找出一身适合干农活的大襟裤和粗布上衣,换上。再取下一双方才编的,虽然大了些但勉强能穿的草鞋,提了把镰刀,直奔后院。
今日目标,割三十平的茅草,并将它们的根蔸挖出,让它们至此在这片土地上除名。清理出来地过些时日他要用来育瓜秧,搞嫁接。
割茅草这活儿,一弯腰你就知道它不简单。茅草长得又密又结实,混杂着好几个品种,高矮还不定,要像割稻子那样,左手找到根蔸,握住一虎口,使些劲儿扯住,右手镰刀划过,寸劲使来,“嚯啦”一声,才能将茅草割断。
割好之后还不能乱放,得一捆捆扎整齐了,方便天晴之后拿去晒,弄成柴火。
付东缘弯腰割上一虎口,就要直起腰来歇口气,平复一下。歇好了再将茅草折成小臂长的几段,扎好,放到路旁。
已经竭力降低强度了,付东缘的心脏还是砰砰乱跳,汗也跟雨一样,拼命往下落。
割了十来平左右,日头已经在晌午边边了,真不是付东缘认输,而是他必须弄干净沾在身上的碎草,洗净手,去灶房做午饭了。
再晚些,他那远比他要辛苦的相公回来可就要饿肚子了。
按照早上商量的那样,付东缘去瓮里抓了杂粮,又去小窖里搬了一颗小一些的南瓜来灶房。
瓦罐洗净,放在小灶上,杂粮米铺在底下,加一层浅浅的水,扶住南瓜,切了手掌宽的南瓜头下来,正准备削皮切块,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道声音带着匆匆回家的急迫,带着长时间未喝水的喑哑,还带着付东缘听得最多的温柔语气,它挤到了付东缘身旁,对他说:“我来。”
“不是让你忙完了地里的事再回来的吗?”付东缘少不得又要念周劲两句了,“做饭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能行。”
从哥儿手中接过刀的周劲倒是很坦然,直言道“已经弄完了。”
一个早上干多少活,什么时候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周劲心里都有数。
“你就事仗着刀功比我好,想展示一下是吧?”付东缘低头看着周劲切南瓜。
长着硬硬的皮的大南瓜,在自己手里是个叛逆的,但到了周劲手下,就乖顺多了,叫转圈转圈,叫翻身翻身,按那不动它就真不动了。
看周劲切菜,实在赏心悦目,几个起落间就把那么大一块南瓜切成均匀的小块。
“切好了,放瓦罐里吗?”
切菜的活他代劳了,移动食材的活他也想揽下。他不想让哥儿太劳累,便想让哥儿指挥他干。他什么都能干。
付东缘倒了一碗水,递给周劲,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我自己来,你把这碗水喝了。”
周劲的嘴唇都干得起皮了,想是一早上都没怎么喝水。
付东缘几乎是盯着周劲将这一碗水喝完的,喝完后,又去给他倒了一碗。
两碗水都喝完,付东缘才说:“去灶口帮我看着火吧,没什么要切的了。”
本意是想让周劲坐着多歇歇。
早上吃了鸡蛋沾了荤腥,中午就吃简单些,用南瓜焖个杂粮饭,让杂粮沾上南瓜的软和与甘甜,再炒个白菜,简单佐味。地里的白菜再不割就烂了,小窖里的两颗白菜也放了好久,这几天得想些法子吃完。
付东缘炒白菜习惯加些醋和干辣椒,吃起来酸酸辣辣,十分开胃。用南瓜块焖煮的杂粮饭,付东缘本想加些盐调味,可听周劲说,这个品种的南瓜非常甜,加盐反倒会影响南瓜自身的甜味儿,付东缘就选择了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