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是被浑身的疼痛折磨醒的。
来自皮肉的钝痛让他喉咙中忍不住发出声音。
刘氏为少年端来一碗水,湿润的碗沿贴住少年干裂的唇。
虽仅隔一天,这水尝起来竟如甘泉。
伤在后脑,朱翊钧眼皮微张,仍觉天旋地转,又紧紧闭上。
“我晕了多久……”少年声音有气无力。
“大概有一天一夜。”刘氏轻轻调整着垫在朱翊钧脑后的旧衣服。
马织已经苏醒了,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颊将饭送进来,递到刘氏手中。
“先起来吃点东西。”
朱翊钧眼皮抖动,抑制自己因轻微脑震荡而造成的反胃。
“不用了。”他喘一口气,“那些人走了?”
刘氏垂下眼,“是。”
“你……”朱翊钧咬牙,难以启齿。
他无法想象除了刘氏以身相许以外的其他能送走那些人的办法……
刘氏意会了朱翊钧的意思,“没有,”她音调低沉,眼眶泛红,“我把你的银子给了他们。”
手指揉皱了衣服布料,刘氏的声音微不可闻,“对不起,我以后攒钱还你……”
朱翊钧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不用。”
朱翊钧明白张宏的离开意味着其很快会把消息传入宫内,他原本打算立刻离开这里的,然而现在的他很明显无法做到。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其次,主要是脑壳传来的眩晕感让他一时片刻连床都起不来。
朱翊钧只得暂时留在刘氏家修养身体。只是由于过分的饥饿,以前不屑一顾的食物如今也成了美味可口的佳肴。
在家中休息了一天后,朱翊钧已经可以坐起身和刘氏聊天了。
“你们这里的衙吏都是这样吗?不按规矩办事?”
刘氏困惑,仿佛没有听懂朱翊钧的问题。
“我自从生下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规矩。”
朱翊钧摇头,“收税应当是有规章制度的,如果这样办事,我们就应当家家户户联合起来,推翻这个封建王朝。”
刘氏瞪了瞪眼,“官爷别说胡话。”
朱翊钧叹了口气,“其他人家也和你们家一样吗?”
“他们很好,生活还是过得去的。马织没什么兄弟朋友,去年交税没找到官爷帮咱说话,就没排上队,这才被盯上。”
朱翊钧皱眉。生活过得去就算很好?刘氏的“很好”和他的“很好”显然不是一个标准。
而且,“交税要找人才能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