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急报频频。
启夏门激战,一刀一式尽在其中。
幸得禾公公深谙其道,这才不至于碎嘴子扰了天子清净。
直至一则败报传来,他亦未曾意外,只是沉吟一番,将先前战报汇总到一块,继而向龙座上闭目养神的天子轻说:
“枭主变招为快刀,其刀之快难见其踪,已臻至空冥大圆满,邵大帅四人围攻,不遗余力,仍是不敌。目前武十郎扛刀已过百,仍护不住同袍的老哥哥。曹凡断一刀,中七刀,南北双爪尽碎,中四刀,邵先师倒是无伤,扇子却也打不开了。”
“扛刀过百…”阿行天瞬时蹙眉,不禁心疼老兵。
就在这时,禾公公略微侧目,再说道:“此时邵先师令曹凡三人退下养伤,向路人借了一剑,复而再战。”
阿行天未曾赞赏邵先师的尽心尽力,倒是曹凡三人败退让她稍稍安心,却也因此犯了愁,愈发想念,愈发记挂着韩昭的安危。
她知道,枭主今日不拒战实属狂妄,却也是给了机会。若能顺势将其俘虏,万事自然可谈,但若枭主功成身退,则后续再无主动。
且甘比势必会命人追击,甚至追杀,行先斩后奏。届时逃到了江湖天涯,山高皇帝远,韩昭或许便是陪葬的下场。
可是为了韩昭着想,如今又无法强攻。
打是死,不打也难以存活,这世间岂有如此古怪的为难。
莫非情之一字本就如此?
“陛下,邵先师借剑而战,本有余力,却好似旧伤复,突然便软了许多。此时枭主施以奇力,竟以极为精纯的‘金’元辅助刀锋,七刀斩断了邵先师的剑,邵先师祭出真元奋力顽抗,但……”
禾公公犹豫了一番,略惋惜的说道:“恐怕挡不住了。”
无视了所谓的精纯金元。
阿行天心情复杂着合上眼,摸住手边这一只装满情书的盒子,沉吟片刻后,再睁眼便已将心绪平复,继而望向帘外歇了小片刻的满朝文武。
“天真爱妃何在?”
“幼弥真人此时守在了城外,正准备接应枭主。”
“余事交由她去办,召甘比回宫。”
干脆利落的决断后,阿行天收起木盒,拿手轻挥示意。
禾公公立马会意,一声‘复朝’悠扬满殿。
百官回神,复位跪拜,继而高呼万岁,复议朝事。
…
…
下雨了,雾散了。
启夏门酣战也已接近尾声了。
不同于先前群情激奋,此时门下众人皆默然,无人再斥责邵先师为贱人,相反,不少武人已对他肃然起敬。
相比起前十一位挑战者。
邵先师虽是以群殴发起挑战,但在曹凡三人败退后,他仅凭一己之力与枭主激战数百回。
直至此时,花面龟裂渗血连连,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散以‘水火’双色元力,拳掌相合伫立于城门洞中。
“切磋而已,何至于此…”
“让路兄弟吧,你已经输了。”
“收手吧,你已经够厉害了,枭主这一刀,今日谁也胜不了。”
“请枭主刀下留人。”
众多观战者聚于城门两侧,好心劝着重伤的邵先师,同时也凝望着这位同样满身创伤,却依旧威势逼人的枭主。
此时韩昭手持平京一刀,迎着邵先师步入城门洞。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刀锋上环绕着璀璨的‘黄金流火’,此火似元力亦似气纹,辅助刀锋便像是‘金’色元力。
然而谁都不知道。
他自身的元力其实是透明无色的。
只是如今元海近乎挥霍一空,持刀的臂膀早已酸麻难耐,不得已才祭出方佩充起门面,假装自己方才动用了元力,假装自己余力尚足仍是巅峰状态。
但不重要。
关键是这一战必须尽力。
不单要打胜,还要打出奉天的威风,以及心气。
行走江湖除了银子,心气最重要。
心气高,心气足,心气正,腰杆子自然挺拔,明面上的气魄也就有了。
气魄有了里子就有了,有了里子方能有面子,而有了面子之后名字自然会传开,这便在江湖中有了立足之地。
佛争一炷香。
人争一口气。
这口气不是拿来憋的,是拿来争的。
那么该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