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时慢慢来,去时宇文周也亦慢慢的走去。
不过来的时候他心情沉重,脑子里的东西很多,现在却只有一件事,就是考虑告老还乡。
年轻时打了半辈子仗。
近十几二十年在朝中站白了头,却也仍然披着甲。
偶尔朝中议事说到远方生乱,天子也总会拿他问主意,定方略。
有时也会觉得,天子离了他就不行,就少只胳膊,但更多的时候是觉得自己离了甲不行,就不知道怎么活。
而最近几日待在家里。
昨天还抱着重孙玩了一天。
甚至今日整日所思所想也是孙女,一时间他悄悄然的有了种‘卸了甲又何妨’的念头,只不过要定这个决心没那么容易。
“舍不得啊,怎么舍得…”
“孙女也舍不得啊,如何舍得…”
宇文周也边走边苦笑,脚步却是越来越轻松。
不论是朱瑛所说,还是刘兆明所言,事实都是孙女被俘,且短时间内找不回来。
如此便叫他只能积极的往好的方面去想。
即无面之主就是韩昭,而韩昭所图并非他宇文周也,那么韩昭便不会多为难他的孙女。
那么他就有时日可以好好考虑。
但如果不是韩昭呢?
如果卸甲后孙女还是回不来呢?
想着这些,宇文周也的脚步便又慢下来,再次沉重,同时也有了些茫然。
不知出了宫该去向何方。
刚好这时正阳门近在眼前,手持铁扇的邵先师在门外转悠,有一人找上了他,似乎是交付了什么物件。
无视了这位今日总能撞见的不良帅。
宇文周也自顾自的走过,却听得身后传来邵先师的招呼。
“老将军请留步!”
“不知老将军,可识得此物?”
刚停下脚步的功夫,身边已递过来一只自制的香囊,上面还用彩丝绣出了宇文二字。
宇文周也瞳孔一缩,却是不惊也不怒的将其接过,一眼便认出了是宇文天心随身携带的小玩意:“人呢?”
抬眼四望,正阳门前早无旁人踪影。
这时邵先师也回头张望,略惊疑的回眸反问:“那厮竟是无面?”
宇文周也下意识的想去追人,然而尚未动步,一瞬之间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人转瞬就没了,身法奇快,且轻举妄动将危及孙女,再就是无面能送来信物,不失为一种告知或提醒。
至少可以确认,孙女暂时无虞。
如此,宇文周也的心便稍稍安定下来,再次抬眼扫视后,这方瞧向身边这位仍然惊疑的不良帅:“是不是无面,你不清楚吗?”
邵先师更惊了:“老将军何意?在下怎能知晓?”
宇文周也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随即看回手中香囊,如获珍宝般轻轻的摩挲:“你若非无面,以你之才,当日为何会放走秦九川,莫非此事真是老轩辕贼喊捉贼的戏码?”
“他是贼,你我捉贼?”
“这…”邵先师狐疑了一番,犹豫着是否将计就计把水泼到老轩辕身上,而之所以有犹豫,是突然发现面前这位老将军好似暗搓搓的灵光了不少。
怕是不好忽悠。
这时宇文周也再次看向他,再次问道:“不好讲?是跟着老轩辕不好讲,还是跟着袁自忠不好讲?还是无面?”
邵先师当场苦笑,连连摇头:“谁也不是,白天已经与老将军说过了,在下区区不良人,与老将军一般,守的只是这一方百姓。”
宇文周也就看着他。
看了半晌后才问说:“你的老母亲最近可还念叨着隋帝?”
邵先师微微挑起眉头,反手就竖起三根指头:“那在下就以老母亲起誓,我,邵先师今夜在此宫前不停左相,不为国师,更不是专门等老将军的无面!”
“我邵先师,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是无面!”
说别的不好使,拿老母亲立誓,宇文周也的神态立马便松缓了下来,然后扭身走人不再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