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王已死!”
“尔等速速投降!即刻缴械者,我大景仁慈,饶尔等性命不杀!”
“封天王已死!”
“尔等速速投降!即刻缴械者,我大景仁慈,饶尔等性命不杀!”
“……”
一声声呼喝在山林里回荡。
天碑军全部愣住了。
封天王死了?
他们一时没了主心骨,随着守备军冲杀,很快就有人弃械投降,喊道:“别杀我!我投降!别杀我!”
还有人往山外逃去。
天碑军很快就兵败如山倒。
黄祥混在守备军里,望向那山峰上红裙飞舞的女子,嘴里咬着血不住地傻笑:“嗬嗬……嗬……不用我赌了啊。”
曲玲珑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举着皇甫焘的头颅,露出明媚的笑容。
碎阳映照下,头颅滴血,山色染血,红裙亦如血,一代魔宗圣女屹立山头,就当如此恣意纵横,如仙如魔!
……
浔阳郡,陀螺山。
这里是三郡交汇之地,往东是浔阳郡,往西是西砀郡,往南是下原郡,因此也是交通要道,兵家必争之地。
山脚下就有一座关卡,常年有三郡的守备军轮流驻扎。不过,这陀螺关日常也对外开放,毕竟三郡的商旅颇多。
“戒严!戒严!浔阳郡郡守大人有令,即刻起任何人不得通关!”
一队守备军突然冲进陀螺关,快速接掌了整座关卡,其他两郡的士兵都有点懵,这浔阳郡的郡守想干什么?
不过,带队的都是机灵人,见自己一方处于弱势,也不反抗,就任由浔阳郡的军兵接掌,自身则撤到一旁观望。
“凭什么不让我们过关啊?现在又不是战时,我还急着回家看娃呢!”
“是啊是啊,我这一车货就等着进浔阳郡售卖呢,搁在这全毁了啊!”
“这眼看就天黑了,我还赶着回家呢。这荒郊野岭的可睡哪啊。”
“军老爷,求求你让我过去吧!我、我昨天洗过澡的,要么……”
“……”
关卡前的百姓抱怨起来。
领队将领望过来,冷笑道:“凭什么?来,让他们知道凭什么!”
他一挥手,立即有两名士兵冲上前,削掉叫得最欢的三个人头。
“看到没?这就是凭据!都踏马给我老实点,谁再喊全砍了!”
领队将领扫视一眼,全场立即变得噤若寒蝉,胆小的向后退去。
“哎呀。”
一人被挤倒了,但他抬头看一眼前面人高马大的壮汉,也不敢吱声,直接回头怼道:“你踏马绊我做什么?没长眼啊!”
然后,他就愣住了。
只见后面这人脸上平整、丑陋,鼻子被人削得没了,两只耳朵也光秃秃的,眼窝里只有两个空洞,真没长眼。
“踏马的!原来是个残废!”
这人冲脸就吐出一口唾沫,然后抡起拳,就向无鼻少年砸过去。
“啪。”
他拳头还没到,就被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一巴掌扇在地上,“你踏马说谁是残废?我现在就打得你残废!”
此人正是与曲玲珑、谷蓁蓁兵分三路,前来浔阳郡找宋天佑的黄祥。他一路疾驰到了这里,却遇到关卡戒严。
正自愁闷呢,就听到这家伙骂残废,他顿时觉得自身受到了侮辱。
那人眼见他凶悍,把腿就跑了。
黄祥突然觉得肩头被拍了拍,只见那个无鼻瞎眼少年像是能看见一样,用光秃秃的手掌比划着,似乎在说谢谢。
黄祥摆摆手:“没事,不用谢。明哥说咱们虽然残,但是志不能残、心也不能残,以后遇到这种人直接揍!”
少年若有所思。
“可惜了,我本事不够,否则这群狗娘养的瞎戒严,我直接杀穿!”
黄祥不忿地骂道。
他这一趟可是极其不顺,先是遇到天碑军攻城,又遇到浔阳郡设卡。
少年面露犹豫,突然又拍了拍黄祥的肩膀,“唔啊啊”地比划。
黄祥这才意识到,这个可怜的残疾少年还是个哑巴,悻然道:“行了,你不用比划了,我看不懂,走吧!”
他转身打算看看能不能绕路。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你……想过去吗?”
黄祥愣住了:“你会说话?”
他旋即摇头,脸色骤变,“踏马的你怎么在我脑袋里说话?我腿都没张,不是,嘴都没张,你怎么进来的?”
残疾少年摇摇头,突然大步向前方走去,挡住路的商旅纷纷被一股力量推开,很快就走到了守备军面前。
“哟,还有人敢冒头?”
那名将领打量一眼,禁不住大笑道,“原来是没长眼睛,难怪敢冲撞你家大爷!但是你踏马闯了,就得死!”
两名士兵立即挥刀斩去。
可是少年的身上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唰”地就将他们弹飞。
将领愣了下:“原来有点本事,可是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想闯关?”
他拔出配刀就斩过去。
残疾少年突然用没有眸子的空洞瞳孔看了他一眼,将领一怔,已经置身在一处沙场之中,四周尽是冲杀之声。
这是他早些年上的战场。
可是如今他在守备军中养老混日,已经忘了当年的热血。如今再见,他更是簌簌发抖,弃了刀就缩进土堆里。
关卡里的人只见到这名将领一下子怔在原地,连配刀都掉了恍然不觉。
黄祥更是瞪大了眼睛。
“你……你竟然这么强?”他哪里不明白自己这是抱到大腿了。
残疾少年面无表情,继续向关卡里走去,扑过来的士兵要么被一个个弹飞,要么陷入五色迷障里不可自拔。
眨眼之间,他们已经穿过关卡。
黄祥如同活在梦里,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穿过来了?他看向残疾少年,如同看着宝藏:“走!以后我养你!”
残疾少年怔了怔。
随即,他的丑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好。”
黄祥拉着他上了从陀螺关里顺来的战马,笑道:“我带你去见个人,此人是武道圣地玄天道宗的圣子。”
“不过大家更喜欢叫他大景诗圣宋天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坐在马后,有点不适应。
疾风劲马,草莽江湖,或许这就是自己向往的世界吧?可是当有一天,真正走进来,才发现世界已经面目全非。
“我叫……张阿生。”
……
西砀郡,函绝关。
一只海东青飞落在墙头。
这种军方传讯的鸟被称为“万鹰之神”,因为其凶猛、锐利、矫健。每一只海东青,都是经过残酷的训练诞生。
驯养一只海东青,需要熬鹰,它的脚腕脆弱,就垫上一层布绑在那里,熬它三天三夜不睡觉,野性才会淡化。
然后还要抛食、逼汤、喂线团,以凌虐之法成就其“万鹰之神”的名号。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除了鹰要熬,这世间的人和事也一样要熬。
成就一只海东青千难万难,成就一个强者、一只铁军又何尝不是?
镇西军,就是这样的军队。
所以,他们无惧死战。他们已经熬了十年,只为今日这一场决战。
杨广同样如此。
魏明也是自残、求死以变强。
“将军。”
章石取下海东青传来的信筒,递到杨广面前,“封口正常,无损。”
杨广捏住了信筒。
“魏国公,你觉得有希望吗?”
他在函绝关十年,已经逐渐对大景国的治理、对这些郡城失望。如今面对西越大军,唯有他与镇西军死战。
魏明回过头,背映着漫天黄沙,笑道:“不打开看看,怎么知道有没有希望?杨将军,本公来了,就是希望。”
杨广没有急着拆开,而是对章石吩咐道:“取我长枪,插在墙头。”
章石立即到旁边,与一名亲兵抬过来一杆重枪,这才是杨广的武器。
然后,他才拆开信报,只见里面写道:“天碑军起兵攻打珉城,封天王皇甫焘被枭首,反军大败。珉城郡守被巡夜司斩杀,守备军被收编,郡地安稳。”
“上武郡郡守高巢被巡夜司斩杀,守备军寇准战亡,现已被巡夜司派人执掌兵权。浔阳郡郡守为宋天佑所杀。”
“西砀郡郡守有意放反王大军过境,被巡夜司一红衣女子斩杀,守备军尽归巡夜司调遣。甘平郡郡守自缢身亡。”
“……”
“七郡整兵,围攻凉寨、香妃、罗刹三处反王驻地,飞鸟不可出。”
“……”
杨广禁不住捏紧了信报。
“哈哈哈!国公大才,远胜我镇西军!杨广替七郡百姓叩谢国公!”
他竟然一拉铠甲,跪在地上。
至此,后顾无忧矣!
魏明洒然而笑,扶起他说道:“将军,这棋局还没下完呢。本公再让你一子,请将军落座,继续执子吧!”
他转身坐回棋台前。
杨广正襟危坐,身上的忧虑去了大半,观看当前这棋局,仍然是黑子如长龙盘旋,将白子围得透不过气来。
但是此时,他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捏起一颗黑子笑道:“函绝关后顾无忧,唯剩与西越大军正面一战。”
“论宗师,敌方有拓拔元雄与悬空寺度痴,我方有末将和国公在,当可一战。但论兵将,敌军三倍于镇西军。”
他将黑子放在白子正面,霎时间绝杀了一大片白子,他快速提子。
眨眼之间,白子只剩两枚。
“敢问,若镇西军落败,战至无兵,敌军围攻你我,则何如?”
杨广直视他问道。
有宗师彼此牵制,函绝关的大军即便据险而守,也未必能守住。
到时候,就是陷入绝境。
“哈哈哈,杨将军,你错了。”
魏明看向棋盘,笑道,“首先,敌方这两名宗师未必能如你所愿对峙。你固然能胜拓拔元雄,但这度痴……”
“悬空寺天骄,必然不简单。不过无碍,本公会出手。至于这下方的大军……不必你我,有我一人足矣。”
说着,他自己提掉一颗白子。
“一子独行,何须兵将。本公一人足以挡百万兵,定鼎天下!”
魏明的眼里升起煞气。
章石如被寒冰刺中,蹬蹬蹬后退,这位卫国公杀过的人远比他多。
杨广被他的豪气所镇住,捏着黑子迟疑道:“国公,你还没有落过子。”
魏明伸手拨乱棋局,笑道:“杨将军,本公忘了说,我不会下棋。”
管它什么棋,一拳打爆就好。
杨广怔了怔,旋即开怀大笑:“今日我就陪国公,战这西越百万军!”
他登上墙头,握住那柄重枪,“此枪名为破岳,可惜未能如愿。”
破岳,即是破越。
他脚步一踏,飞上半空。
宗师,有宗师的战场。
魏明负手踏上墙头,游龙身法自如施展,毫不费力地跟上。
“池鱼咬钩而亡,雄鹿逐雌而居,羚羊坦然赴死,昙花刹那芳华。将军,这世间万物都有定数,却又没有定数。”
他哂然笑道,“因为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拳头打破。所以无须刀枪,我本人……就是这世间最强的兵器!”
两人对视而笑,望向远处的沙尘。那里同样有两人凌空而来。
西越军的身影终于从烟尘里显现,宛如巨大的凶兽,一步步踏近。
双方互有默契地望着。
直到大军逼近函绝关两百米,才轰然站定。拓拔元雄迎面飞来。
“哈哈哈!杨广!你我交战十年,短兵不下千场,今日就是你函绝关关破人亡之时!老匹夫,可敢一战!”
他有度痴压阵,有心再试试杨广的身手,看看他有没有长进。
杨广长枪一指,笑道:“若没有呼延亭助你,你早被本将斩于破岳枪下!今日你要寻死,那本将成全你!”
一百多万兵将齐齐在地上望向那半空中的人影,静等军令决战。
拓拔元雄和杨广对冲而去。
这时候,那脑后顶着圆觉佛光的度痴才睁眼看向对面:“阿弥陀佛,贫僧听闻函绝关里只有杨广一位宗师。”
他打量气度不凡的魏明,有些好奇,“不知道阁下是哪位?”
魏明看一眼压着拓拔元雄打的杨广,并不担心,笑道:“名字只是一个记号,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分别。”
他不想漏了自己的底,“听闻度痴活佛出自武道圣地悬空寺,佛法同样高深,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魏明并不着急,越是大战到来,越是气血沸腾,内心越是平静,
度痴合十在前:“贫僧只是在想,若有个名字,似你这样的人死了,贫僧也能在超度时,为你的亡魂指引。”
“既然无名,那便作罢。还有时间,阁下有什么故事,但说无妨。”
他的话同样针锋相对,看向魏明的眼眸,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的眼里,并无宗师。
魏明饶有兴趣地笑道:“有趣,我曾听闻西越之地有一佛陀,见一只山鹰追逐鸽子。他救鸽子,山鹰会饿死。他不救鸽子,鸽子就会死。所以他割身上的肉饲鹰,既保全了山鹰,又保全了鸽子。”
“我想问问大师,若是你处在这位佛陀的位置,你会怎么选择?”
这算是经典的佛法故事了。
度痴慧根已开,哪里听不出他的潜台词。四大武道圣地超然世外,从来不过问皇朝争霸,如今悬空寺破例了。
西越是鹰,大景是鸽。
悬空寺就是那佛陀。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若贫僧是那佛陀,当遵从本心,打杀那长得丑的。从我心者,才是众生。不从我心者,便是邪魔。贫僧也想问施主,当真不退吗?”
度痴抬眼望来,眸中如有神光。
“哈哈哈!好!当真妙答!”
魏明拍手笑道,“不愧是悬空寺的高僧,那我也想反问一句,若是那鸽子看佛陀不顺眼,也能一拳打死吗?”
两人之间的气机紧绷到极致。
一旁的杨广与拓拔元雄也分出了胜负。拓拔元雄狼狈飞回度痴的身后,叫喊道:“度痴活佛,还请您出手!”
只见度痴轻轻一挥手,他脑后的圆觉佛光荡漾,杨广立即倒飞出去。
随即,他踏步而出。
“于意云何,不可以身相见如来。众生凡见我身者,当听我号令!”
他再次一挥手。
杨广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函绝关冲去,重枪轰在城墙上,那十年未破的函绝关轰然倒塌。
城墙上的士兵只觉得失去了意志,眼睁睁看着自己拔刀抹向脖颈。
魏明的脑袋里疯狂响起预警。
【你的脑袋得到了淬炼】
【头铁神通超幅精进】
【你的脑袋……】
【……】
然后,他纵身冲出,宛如游龙一样,“砰”地将度痴砸进地底。
“我踏马叫你装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