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1 / 2)

    49.

    与此同时,落霞峰。

    雪影负手而现,轻而易举穿过结界,踏上石阶,越过栀子花海时,望着这满山头的栀子花,若有所思停顿片刻。

    他敛起似笑非笑的眸光,继续往山上走去,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山顶小筑,来到书房。

    轻车熟路走下密室。

    停在千年寒玉棺前,掌心一挥,扯走障眼法,露出寒玉棺外那一盏长明灯。

    长明灯无油无灯芯,兀自亮着,燃的是精魄,只是星火细弱,将熄未灭。

    “师……师尊……”

    角落传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雪影回眸,只见往日活泼可爱的小灵藕正奄奄一息趴着,虚弱得两只猫耳都撑不起,软软耷拉着,整个躯体灰暗失去灵光,只艰涩眯起条眼缝,吃力翕动双唇,“好饿……”

    雪影走过去,蹲下,挠挠小灵藕下巴,渡过丝灵气,方退回寒玉棺旁,弯身,把白骨抱走。

    小灵藕也亦步亦趋跟出来。

    雪影眺望漫山遍野的栀子花,摘下一朵,转手戴在小灵藕发间,静静欣赏了片刻,方勾勾小灵藕下巴:“去玩吧。”

    话毕,瞬移回到地下神宫。

    雪影横抱着陌归尘自废的那副骸骨,慢条斯理回到寝殿。

    殿内不知何时亮起些水镜,镜内尽是师徒二人昔日相处的温馨画面。

    雪影望着镜中的自己。

确切来说,是还拥有闻笺魂魄的自己,专心致志观察了片刻,才慢悠悠把徒弟的那副白骨放到床榻中央。

    精雕细刻的万年冰玉床上,华丽的红袍松散叠落,雪影坐在榻边,轻轻挽起白骨的手,低低吻了吻指尖。

    随后也跟着躺下。

    他把人翻转,以一种面对面的姿势,把徒弟拥进怀里,宽大厚实的掌,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徒弟的后背,温声软语哄道:“好,师父抱着你睡,就不冷了。”

    雪影下巴抵着徒弟脑袋,手掌还在轻顺徒弟后背,双唇有条不紊动着,哼出几句凡间专门哄孩子入睡的童谣。

    嗓音清越而低缓。

    像千年的月。

    有种亘古不变的安稳。

    雪影边哼边细细打量怀中人,明明是副白骨,却能透过那骨骼,看到陌归尘眉睫一动不动,呼吸均匀,慢慢酣睡过去的模样。

    他就这么无言端详着。

    徒弟这般安静时,眉目其实是有些疏冷的,纤细的睫毛微卷,烛光映照下,在眼睑处打出片小扇形,点缀在微微泛绯的眼尾上,格外可怜惹人爱。

    总叫人想狠狠欺负一番。

    若是哭起来便更欲罢难休。

    雪影的视线又往下移,徒弟的唇色偏深,好似无时无地不被蹂.躏过似的红艳撩人。

    此刻被暖橘烛光映着,更似涂上层薄薄的蜜釉,显得整个唇瓣像新烧的美人醉釉瓷器,富有光泽,柔亮,又色彩莹润。

    诱着人一尝芳泽。

    尤其是唇中那点唇珠,简直就是画龙点睛之笔。

他缓缓低下了头。

    炽热的□□,将彼此的衣袍都烧得褴褛破烂,虚虚散散遮住点风光,这般半遮半掩,却比坦诚相见更惹人遐想、掠夺。

    底下人乖得很。

    被欺负狠了,也不晓得反抗,只泪眼婆娑,懵懵懂懂的,如剥壳荔枝,水润透亮,就这么瞳光涣散,齿尖轻咬下唇,泣出点碎碎的喘息,可怜极了。

    越是如此,越叫人心痒难耐,按捺不住。

    便又是一顿粗暴折腾。

    久不得歇。

    ……

    *

    从神宫出来时,天色还早,昨夜下过雨,如今又是烈日当空,院子里尽是股湿暖,雪影却是带着满身阴冷气息,来到竹屋。

    屋内。

    闻笺褪去喜袍,又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衫,姿态雅淡,端坐桌沿,专心致志取走最后一根鱼刺,正正好复原回一条完整的清蒸鲈鱼。

    桌上还有已挑好的蟹肉碎,混杂着蟹黄,覆盖在晶莹的米饭,连蟹肉沾着的汤汁浓稠都精准控制在七分湿度,刚好能裹在粒粒分明的白色灵米上。

    光是看着便食欲大振。

    很符合某只娇生惯养的猫主子的饮食习惯。

    他刚到,闻笺也擦着手起身,朝门外走来,看见他也不惊讶,若无其事,正要越过他。

    雪影倚在门框,抱手,抬起一条腿,拦了拦道:“还敢出门呀?不过也是,极寒之地那味望月夜明砂,最能明目退翳,奈何三百年一开花,三百年一结果,再过三百年方能熟,可不是一般难得,算上上回,还得再去两趟方能催熟。”

    闻言,闻笺只是淡眼凝视前方,神情清清冷冷的,没接话。

雪影也不在意,抬手,变出一截将灭未灭的灯芯,自言自语搭话:“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你么?只要是蜡烛,就总会有燃尽的那一刻。”

    他呼出口气,吹灭灯芯,话语似劝慰,更似单纯的告知,道:“还是交给我吧。”

    闻笺抬眸,掌心一握,便已召出霜寒剑,提剑以对,直指对面人喉咙。

    寒光晃过脸颊,雪影也不怵,轻笑了声,双指捏住剑尖,轻轻推开:“时至今日,你还在自以为是么?”

    他状若可惜道:“闻笺啊闻笺,你也就对自己狠得起来而已,可你已经耗不起了。”

    话刚完,便见对方握着剑顺势往下一挑,剑尖划破衣衫,瞬间暴露出里面殷红的花纹顶端。

    是妖艳盛放的蔷薇花。

    雪影“啧”了声拢拢衣衫,眉头紧蹙,不悦嗔了声:“这可是玉玉给我挑的新衣裳,你得赔我一套,就里面那套喜服如何?”说罢,指尖还朝里指指,眸色渐暗,如交织的网铺撒而出,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闻笺没理会对方的话,他望着蔷薇花图案,并未见惊讶,反倒有种疑惑被证实的了然。

    他问:“养剑骨是伪装,滋孕蔷薇引方是你目的?”

    雪影斜觑闻笺:“不,都是真的。”

    “我们玉玉值得最好的,当师父的当然要竭尽所能给他最好的,天底下,只有师父方是无条件爱他的男人。”

    “他是师父带大的,理应归师父。”

    闻笺言简意赅:“谬论。”

    雪影摊手,懒得与闻笺废口舌争论不休,只格外好心提醒道:“十年,刚好种成蔷薇引,所以你还要杀我么?蔷薇引,同生共死,母体若死,子体也休想活。”

    闻笺收剑:“你也别太自信。”

    “呵。”

“很好,”雪影看着闻笺,如在揽镜自照,颇有点孤芳自赏的满意,“我特别欣赏你这副不可一世的狂傲。”

    话毕,那人也径直离开。

    见闻笺离开,雪影耸肩,款款走进竹屋,双手捧起那套喜服,来到铜镜前,把衣服贴在身上,左右比划了几下。

    他余光一划,转眸,来到桌沿,悄悄往闻笺剔好的鱼肉盘子里塞了条原味小鱼干,似觉不够,又塞下一条荷叶鸡味的小鱼干,方心满意足拍拍手。

    *

    另一边,仙门。

    嘭一声巨响。

    合欢宗的山门被一鞭子抽得四分五裂。

    红影款款踏进来。

    守门的弟子吓得呆愣在原地,许久方知回神,过两日便是大婚,这位祖宗此时此刻来做什么?秋后算账?

    刚欲跑走通风报信的小弟子,就被人利落捆起来。

    合欢宗主殿,空气中漂浮着股很淡的雅香,陌归尘狐疑蹙眉,再三细品,也未能品出个中端倪,便只道是些寻常熏香,毕竟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各门各派为彰显自己与众不同,总会故弄玄虚搞些标新立异的东西,譬如他们浮华派也有旁的宗门仿不出的独特门香。

    他单手托腮,懒懒倚在高座上:“你们宗主还没到?”

    几名弟子如临大敌抹抹虚汗,还是恭敬送上饭菜酒水:“就……就到了,您请用茶。”

    陌归尘余光扫过桌上膳食,忽而停在那盘剔骨的鱼肉。

    他止不住想起些往事。

    那是十年前的逃亡路上,入夜时分,身负重伤的他倚靠在巨大的石块里。

    旁边是同样受伤的小狗妖,魔界右护法,多年好友,连名字都是他取的。

初相识时,小妖说:“我没有名字,你给我取一个呗。”

    还是闻青栀的他,思来想去,最后敲定道:“取个单字:栀,阿栀如何?”

    小妖问:“有寓意么?”

    他轻唔声:“栀从木,木为树,寓意:长寿、坚韧,至于栀子,则是纯洁美好,赤诚相待。”

    小妖春风得意笑道:“这名字好,就唤这个”

    ……

    在那片幽森的林子里,阿栀抓来条鱼,生火烤鱼。

    那人挠挠下颌:“你们猫不是都爱吃鱼么?”

    陌归尘摇头。

    不想吃鱼,想吃荷叶鸡。

    鱼肉草草烤熟,阿栀趁热帮他剔掉骨丝,烫得斯哈呼气。

    他知,这种灵鱼鱼肉紧实,灵力也比其他种类的食物充沛,骨丝尤为多。

    因为师尊也曾给他用这种鱼熬过汤,那会子,师尊也是这般,给他一根一根去鱼刺,挑得一根不剩。

    阿栀摇摇黑色大尾巴,满脸期待:“吃点吧,补充灵力。”

    陌归尘接过鱼肉。

    阿栀去得没师尊细致,吃起来还是有残留,但这却是这世上除了师尊外,第二个会帮他挑鱼刺的人。

    阿栀凑过脑袋看他,挠头,嘿嘿一笑问:“好吃么?”

陌归尘虚弱掀起眼皮,没有说话,自幼被师尊娇生惯养,那条鱼是他吃过最腥最臭的食物,内脏也没去,鱼胃的杂草都似未消化完,怎会好吃?

    可他又不愿骗人,便是细嚼慢咽,加之逃亡路,为恢复些体力,愣是一口一口咽下去。

    似怕他一睡不醒,阿栀一直陪他说话,说着说着竟又自顾自潸然泪下。

    陌归尘不解:“哭什么?”

    阿栀别开头:“你受这么重的伤,我怕……”手足无措的手,胡乱摁来他那汩汩流出血水的肩膀。

    陌归尘微笑安慰道:“不会死的,虽说我也没什么求生的欲望,但至少不会自寻短见,那样,我多对不起舍命救我的人。”

    阿栀沉默一下,似乎也清楚他口中人是谁,忽而笑着抹抹泪,在那永无尽头的黑夜,亡命天涯,相依为命的两个身影挨在一起互相取暖:“没事儿,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愧对师姐的牺牲。”

    ……

    陌归尘退出回忆,难免唏嘘,明明曾经那么圆满,结果都走散在半路。

    剩他孤零零一人。

    少时总觉诗书乏味,如今方幡然醒悟,书里没有骗人,高处不胜寒。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剩下师尊了,师尊还一味推开他。

    陌归尘忿忿呷了口茶。

    猛然摔出茶杯。

    他指尖敲击扶手,声淡如水,问:“你们宗主很忙?要本尊亲自去请?”

    半只脚跨进门的合欢宗宗主,差点在这不怒自威的气势里摔了个趔趄。

    他倏地扑进来,求生欲极强,惶恐赔笑:“魔尊大人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实在有失远迎!”言罢,如临大敌抹着虚汗,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生怕稍有差池便殒命在这位魔尊大人手下。

    等了半晌。

这位祖宗也没开口。

    莫非在记恨上回伏魔大会闹的“选妃”笑料,真来他们合欢宗选妃以凌辱一二出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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