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从小到大真的很疼她啊!
小时候去班上读书,雪下到膝盖,父亲把她背在身上,一步步跨过大雪。
生病的时候想吃葡萄,家里没有钱,父亲卖了自己的手表。
读高三时住校,吃不惯学校的食堂,父亲就每天三顿饭往学校里送,刮风下雨,从不耽误。
这样疼她爱她的人怎么能不是她父亲呢?
卫时雨看向卫忠兴,不由改了上辈子的称呼,“爸爸,我妈妈说的是真的吗?”
卫忠兴双眼通红,他拍着卫时雨的肩膀,“好孩子,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在我心里,就是我的亲女儿。”
“别吵了!”
那厢几个姨娘吵起来,宋保光头都大了,他立刻想到家中后院几个母老虎吵架的情形,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吼完了才记起隆庆帝也在,忙起身道:“陛下恕罪!”
隆庆帝不耐烦的挥手,“先将她们押下去!”
“是!”
宋保光指挥着衙役先把卫忠兴的姨娘送回了大牢,朝堂上只剩下卫家三口人。
不一时,太医到了,他先看了卫忠兴的舌脉,又带他去内室仔细检查。
卫时雨扶着母亲咬紧了牙,为了救自己,父亲受尽屈辱,她真想一把揪住隆庆帝,打他个头破血流。
可是不行,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正是因为怕连坐,父亲才要承认罪名,又拼命把自己和母亲撇出来。
夏停云不停的向里看,显然也是极为担心,事到如今,卫时雨反而镇静下来,她冷冷看向隆庆帝和宋保光,抿紧了唇。
太医和衙役带着卫忠兴出来,卫夫人立时抢过去。
卫忠兴颇为难堪,却反手握住了夫人的臂膀,小声道:“我不要紧。”
那太医上前回禀,“陛下,这位犯人确实身患隐疾,只怕不能生育子女。”
“你才是犯人!”
卫时雨再也忍不住,对着太医大吼。
太医被吓了一跳,他自然认得卫时雨,“郡主恕罪,下官也是实话实说。”
“张太医,你且退下吧。”隆庆帝开口。
张太医躬身退下。
夏停云立时便道:“既不是亲生,请陛下做主,放了永安郡主。”
卫时雨急道:“我不!”
“卫时雨!”卫忠兴大喝一声。
卫时雨茫然回首,“阿爹!”
卫忠兴看着她,眼中含泪,“你如此任性,是要害死你阿娘吗?”
卫时雨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她若死了,阿娘也绝不会独活。可若要叫她抛下父亲苟且偷生,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卫忠兴看向堂上,“陛下,我这夫人犯了七出之条,早该休弃,今日就休书一封,遣她回家。”
宋保光尚未言语,那唐有敬拊掌笑道:“卫忠兴,你这算盘打得也未免太响了,这是想自己抗下罪责,将家里人都择出来?后面你是不是还要说家中下人均不知情,求陛下饶恕?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夏停云冷然道:“唐大人慎言,陛下还在此处呢。”
唐有敬却道:“陛下,这卫忠兴分明是藐视公堂!”
卫忠兴道:“陛下,求陛下杀了臣一人,饶过家中其他人。”
唐有敬打个哈哈,“陛下您瞧,这不就来了。”
隆庆帝哼了一声,“卫忠兴,你当这大理寺是菜场吗?”
卫忠兴叩首道:“草民不敢,我愿以卫府全副身家换取家人平安。”
“大胆卫忠兴!”宋保光一拍惊堂木,“陛下面前,竟然敢拿钱赎人,怎么,你卫府就算富甲一方,难道咱们还瞧得上你那几个铜板。”
卫忠兴不作声。
堂上的隆庆帝也没有应答,那唐有敬对着自己笑的古怪,仿佛有几分幸灾乐祸。
宋保光心中暗道不好,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正要找补两句,忽见那卫夫人竟然站了起来。
“你,你这是要做甚?”
卫夫人压根不理他,她看了看卫忠兴父女,凄然道:“老爷,你要休妻,我是万万不能应承的。上辈子,这辈子,我嫁给你,从未后悔。若还有下辈子,我还要嫁你!”
卫忠兴苦笑道:“你这是何必?恬恬还小。”
卫夫人却转向夏停云,“姑爷,往后恬恬就交给你了,有你照看,我很放心。”
夏停云点头,却见卫夫人猛然往前一冲,学着那小鹿,扑到了衙役面前。
众人谁也没料到她竟要寻死,大喊一声上前阻拦,已然来不及了。
卫时雨大叫一声阿娘,只觉天旋地转,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