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顿了顿又道:“拖出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嘶!陛下今日怎么了?”
“这靖国公,不对,逍遥侯怎么突然失了圣宠?”
众人惊疑不定,纷纷看向夏停云。
只见他并无吃惊之情,甚至还带着几分笑,他撩袍跪倒,“臣夏停云领旨谢恩。”
不待众人反应,他便直起身子,摘了头上玉冠,径自出殿去了。
“老太太,您这病不打紧,吃两贴药就好了,但是万不可再劳累了。”
卫时雨诊过脉,嘱咐眼前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连声叹息,“若不劳作,明日便要饿死啊。”
卫时雨开好方子递过来,“您且去抓药吧。”
世上可怜之人太多,纵是她家财万贯,也无能为力,只能帮一个算一个。
“姑娘!不好了!”
卫时雨皱眉,正要问是何事,却见翠屏一路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小侯爷被陛下打了五十杖,如今刚抬回侯府,您快去瞧瞧吧。”
小侯爷?侯府?
卫时雨一想,便能猜个大概,好啊,这还没卸磨,就要杀驴了!
廷杖可不是普通的板子,五十杖下来,若不仔细调养,虽不致命,也能叫人残疾。
这个隆庆帝可真是好狠的心。
她站起身来,对后面的病患道声对不住,和徐姨娘知会一声,便出了怀远堂。
卫时雨一跃上马,吩咐翠屏,“你去济民堂要些上好的疮药,就说是我要的,快去快回。”
“是!”
卫时雨一路打马回府,到了府前却是大惊,想来夏停云是从正门进的,满地仍有鲜血。
“夫人!”杨顺罕见的满面焦急,上前帮着她牵马,“侯爷在书房。”
“怎么从正门入府?”
“是侯爷吩咐的。就差没绕着京师转上一圈!”
人家都是得意时满城打马,这夏停云倒好,失了圣宠也要叫人都知晓。
卫时雨丢了马鞭,怒道:“这个混蛋玩意。别人卖了他,还帮着数钱呢?”
“夫人骂谁?”
“骂你家侯爷,还有他的主子!”
“骂得好!”
卫时雨一路进了后院,下人纷纷喊:“夫人回来了,夫人来了!”
推开书房门,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卫时雨皱眉道:“去打些清水来!找纱布!”
无恙伺候在一旁,亲自去了。
夏停云趴在那里,半身是血,满头冷汗,发髻都散了,但瞧起来精神还不错,只是脸色苍白些。
“我并不要紧,怎么她们把你喊来了。”
卫时雨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我瞧着也死不了,还有功夫演戏呢。”
“就差这临门一脚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卫时雨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先沾了水把他脏衣撕下来。
不一时翠屏取了药回来,她便清理伤口、换药,又缠上了纱布。
她手上动作极快,夏停云趴在那里,还是疼出了一身汗,他背过头去,尚能瞧见耳朵红了。
卫时雨一口怒气又咽下去,对着身旁的金彩道:“瞧仔细了,往后便都由你来上药!”
金彩泪眼汪汪的,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夏停云忽的抬头,“我不要她换药!”
“为何?”
“你手轻,你来换!”夏停云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卫时雨将那疮药放在案头,“这一瓶药值一锭金子,如今你罚了俸禄,老娘还得去赚钱养家呢,没空伺候你!”
金彩听得目瞪口袋,她虽是夏停云的丫头,但少在近前伺候,不知这位夫人竟是如此,泼辣!
夏停云却歪着头笑了。
公主杀夫一事,总算尘埃落定。
赵泽沛失子丧母,自然是输家,那孟太后威信尽失,和心腹离心离德,自然也是一败涂地。
门阀世家们乐的瞧热闹,看孟太后和人自相残杀。
只有隆庆帝,不仅笼络了吏部尚书和天下读书人,还一反常态,严惩了靖国公,大获民心,百姓们歌功颂德,称赞陛下圣明。
一夜之间,逍遥侯府坠入尘埃,世人早就忘了这位小侯爷曾是陛下亲信,为他远赴江北,九死一生,担尽恶名。
连卫时雨都要感叹,“从前你是陛下的双手,你做什么,便是陛下要做什么。如今所有的恶事都是你要做的,陛下全不知情。”
逍遥侯趴在榻上,叹道:“这本就是我的主意。唯有如此,陛下才能收揽人心,我往日纵情任性,陛下若再维护,便要被群臣猜忌。”
卫时雨语塞,隆庆帝确实是玩弄人心的高手,眼前这个人明明七彩玲珑心肝,偏偏被他哄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