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日来,是要给这小娘子看诊?”
楚县芝将孩子推过来,“这是我女儿,楚灵,快来见过县主。”
楚灵瘦瘦的,两只眼睛却很有神,她梳着双环髻,头戴珠钗,盈盈向卫时雨行礼。
卫时雨亲自扶起,“小娘子不必多礼,可是有哪里不适?”
楚灵看了眼父亲。
楚县芝叹道:“不瞒县主,我今日来,是有几件事相扰。”
“愿闻其详!”
“楚某先要谢过县主,未曾透露我身患顽疾。”
卫时雨狡黠一笑,“大人怎知我没告诉旁人。”
“县主若是告知了靖国公,此刻小公爷早已闹到陛下那里,我早就被革职了,如今尚无动静,想来小公爷并不知情。”
卫时雨心中叹息,看来夏停云在外为官,风评确实不太好。
“既然开口,必当践诺,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楚县芝却道:“救命之恩,如何能不记在心里。”
卫时雨一笑,自然不再和他争辩。
楚县芝自怀中取出一枚银锭,“当日我身上并未带得银两,因此未付诊金,我一直记着此事,今日沐休,特来奉上。”
虽说看病要付诊金,但是楚县芝一直记在心里,卫时雨倒真有些意外,“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她收下银钱,自请徐姨娘找零,楚县芝却道:“不忙,楚某还有第三件事。我吃了几日卫大夫所开的药方,极是舒服。”
“哦?”
卫时雨上辈子毕竟是个妇科医生,这辈子虽也看诊癫痫,但始终不如妇科精通,因此这几日若有闲暇便去书房里翻看古籍,楚县芝既说效佳,她也很是高兴。
“从前便是不犯的时候,也总是头疼头昏,近日却清醒许多,卫大夫当真是妙手回春!”
“楚大人过誉了,若是吃着好,可再吃几贴,再来诊脉换药。”
楚县芝却叹了口气,“不瞒县主,我今日来,是想请您给楚灵开个方子。”
卫时雨这才仔细打量楚灵,适才只见她英气勃勃,颇有乃父之风,如今仔细瞧来,才发现她双目似有呆滞,且身材瘦削,好像是久病缠身。
“楚娘子莫非?”
卫时雨有个不好的猜测。
楚县芝黯然道:“县主所料不错,这孩子打小便患此疾,久治不愈。”
卫时雨了然,暗道果然如此。
癫痫是有一定的遗传倾向,看来这小姑娘不幸遗传了父亲。
楚县芝续道:“她两岁便开始犯病,身子很弱,每每生病,都要躺上半月。她阿娘走的早,我又整日不在府中,这个孩子跟着我受了不少苦。”
卫时雨奇道:“大人为何不续弦?”
古代凡是有点本事的男子,无不三妻四妾,就连从前的卫忠兴也娶了七八房姨太太,以楚县芝的条件,自然不愁无人肯将女儿嫁过来。
“我有这毛病,已是打定主意不再生孩子,自然也不想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楚灵茫然看向父亲,似乎不太懂他的意思。
卫时雨这才明了,怪不得他将那赵楚河视如己出,原来如此。
“楚大人,这病,未必就会带给胎儿。”卫时雨纠结半晌,还是劝道:“您或许也能生下个健康的孩子。”
楚县芝摇了摇头,“我先前曾有三子,均已夭折。”
卫时雨大惊。
楚县芝却似在述说平常事,“实不相瞒,楚某孑然一身,本来生死不惧。但是这个孩子,哎!我只想活的久一些,能看顾她一天,是一天。”
卫时雨当真是对这位护军中尉刮目相看,自己有病,却能不连累他人,甚至能顶住世俗的压力,不再娶妻生子!
正所谓无欲则刚,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让他畏惧的。
连传宗接代这种人生大事,他都不放在心上。还怕什么世家门阀,两宫争斗?
卫时雨敬佩这位孤勇的大丈夫,却又不免为他可怜,毕竟他不是真的无欲无求,眼前站着的就是他的软肋。
“楚大人宽心,我定当竭尽全力为令爱诊治!”她顿了顿又道:“我肯定能把她治的很好!”
卫时雨平素不常说这种话,更不敢随意许诺,但今日却不得不为楚县芝这位父亲动容。
楚县芝起身,长施一礼,“有劳县主,楚某不胜感激。”
楚灵看见父亲施礼,也跟着行礼,“谢过县主!”
卫时雨扶起她,“楚灵,我能这么称呼你吗?”
楚灵点了点头。
楚县芝大喜,“看来楚灵很喜欢县主!”
卫时雨忍不住得意,“那是自然,本县主向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楚县芝愕然。
卫时雨偷笑,她让楚灵坐下,仔细的诊起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