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1 / 2)

在听到她迷迷糊糊开始唤“谢祁”时,静安公主连忙端了汤药给她喂。

    谢家如今可还是大翎人人喊打的反贼之家,南安王遗孤却还在病中唤着反贼之子的名字,让人听见了可还了得?

    府医看过许清禾的伤口,只说并无大碍,将至午时之际,许清禾才终于醒了过来。

    “你可算是醒了,可有不适?”静安公主一直守在床边,又命人将府医请过来。

    等府医诊治过后,亲口又说了一次并无大碍,她才真正放心,于是便又开始细细唠叨起来。

    “今日一早下面的人便来向我禀报了昨夜的事,早说让我陪你,你偏不,这下吃亏了吧?也早同你说过了,遇事就喊护卫,你非得逞强,怎么就自己无声无息地将人打晕了呢?”

    许清禾记性好,便将她方才问过的问题都一一答了,后来又将昨夜发生的事挑挑拣拣地说了些。

    诸如自己早就料到在宫外的这一夜必定不会安分,故并未睡着,在刺客放了迷眼时便捂住了口鼻。

    又如,她出其不备将刺客捅了几刀,最后又为了隐瞒卫澈之事,编谎话说是自己天赋异禀,拿两个花瓶就能将刺客砸晕。

    然而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对静安有所隐瞒。

    静安与她不同,虽永顺帝对她不甚在意,但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如今还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家庭。

    从前在深宫时是实在无法,才不得已将她牵扯进查清真相一事中。

    如今既已有了被她捏住把柄、又因对她有所图而不会将她灭口的卫澈,她便该逐渐让静安远离此事才对。

    她与她不同,她该有更光明的未来。

    她这些话编得圆满,没让静安听出任何漏洞,静安只是疑惑:“究竟是何人买通那些刺客,要对当朝郡主下杀手?”

    清禾向来与人为善,从不主动招惹,但也并非闷声服软的性子,这些年来在宫中倒是树了几个仇敌。

    “若是宫里那几位,在宫中时有大把的时间整治我,又何必偏偏在我不在宫中时如此着急地下手?”许清禾显然是也猜到了静安公主在想什么,于是开口道。

    经她这么一说,静安便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是你在宫外的仇家?可你一年到头,宫外的席面统共也没去过几次,又哪里来的仇家?”

许清禾不语,只牵过她的手,在她掌心中一笔一划地写两个字。

    ——魏、岑。

    静安公主便知晓她的意思了。

    许清禾在静安母妃身边养了些时日,故而二人十分交好,后来闹出她为自保而将永延大公主推入湖中一事后,便被送到太后膝下抚养。

    而那时,太后宫中还有同样无所依靠的侄孙魏鸣,他素来对许清禾关怀备至,后来更是从太后那里过了明路,称将来要娶许清禾为妻。

    魏鸣其人,公子如玉,在这京中仰慕者无数,他与许清禾的事虽没正式定下来,但也早被魏太后将消息明里暗里地散了出去,不少名门贵女得知之后都心中郁郁,而尚书府的岑三姑娘就是其中一个。

    岑三姑娘向来行事狠辣,能做出买凶杀人之事倒并不奇怪。

    然而提起这事,静安也只有无奈叹气。

    自始至终许清禾都没多做什么,倒是旁人,拼了命地来寻她的晦气。

    但她并不知晓的是,岑三姑娘再怎么耽于儿女情长也断没有派遣家中死士的权力。

    昨日之事恐怕还掺了些朝堂争斗。

    “对了,你方才说护卫怎么了?”许清禾重新拾起静安方才那个未能说完的问题。

    “哦,今早护卫先跟我身边的嬷嬷禀报了此事,而后又说——”

    “昨夜的那两个刺客,已经死了。”

    昨日夜里护卫们将两人关押起来,为了防止二人自我了断,还特意给其中伤重的那个草草包扎了一下,并拿布堵了两人的嘴避免他们咬舌自尽。

    护卫们轮流守在周围,就在天将亮时,不知为何看守的人忽然昏睡过去。

    等半个时辰后换班的人来了,才惊觉地上被捆着的两人已没了气息,尸身在冬月的天气中已变得僵硬。

他们的胸膛之处,汩汩鲜血已然干涸,是被利刃捅进了心脏而亡。

    “两个夜里还活生生的人,怎么一个晚上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人夺了性命?”

    静安觉得奇怪,许清禾想了想,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

    “他们没能完成取走我性命的任务,自会有人去取走他们的性命。”

    完成了任务,便能获得丰厚奖赏。

    而若未能完成,留到他们的无论如何都只有死路一条:要么是死在被刺杀者的手上,更多的则是死在雇主手上。

    这是为了防止他们“一不小心”走漏风声,给旁人留下把柄,死士所做的便就是这样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只是这样,她们便没有证据指正岑家买凶杀人了,昨日之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两人一齐沉默了一阵子,而后静安又道:“今早听说你昨日受了惊,我已经让府医准备着了,便先让她将你的伤处看一看吧。”

    许清禾点头,静安公主便命人将府医过来,又将旁人屏退,只留医患二人共处。

    片刻后府医出来,向她汇报许清禾的伤情:“回公主,郡主的伤口昨夜虽裂开了,但并不严重,剩下几日一定好好修养便是。”

    静安公主放了心,正要进去时却忽然被昨日拨给许清禾的两个侍女拦住。

    一个侍女覆在她耳边,同她低声耳语了几句,后来她脸色便登时一变,连忙提起裙子进了房门。

    两个侍女昨夜想了一整夜,还是觉得应当将此事告知主子,郡主毕竟是主子的客,而她们作为主子的奴才,应当想主子所想,忧主子所忧。

    公主既然如此担忧郡主,她们便该将与郡主有关的都告诉她才是。

    静安进房门时,许清禾正在系外杉上的系带。

    “皇祖母又罚你了?”

    她一进门,就来掀许清禾的裙摆,后者吓了一跳,连忙将她的手按住:“这是做什么?”

看她的焦急神色许清禾便知晓是昨日的两个侍女将她膝上的伤,同她说,遂安抚道:“无妨的,只是小伤,又不是头一回,我受得住。”

    静安有些无奈,人人都道她在皇祖母处过得好,却鲜有人知晓内里的实情。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许清禾想了想,道:“前一日我去给她请安时,迟了一刻钟。”

    “就因为这个?!”静安公主瞪大了眼睛。

    许清禾低头,漫不经心地继续整理自己的衣衫,回道:“兴许还因为,那日魏鸣也在。”

    这便说得过去了。

    魏鸣是魏太后最看重的侄孙,翻过年后便是春闱,魏太后十分紧张他的学业,如今正是时间宝贵的时候,她那侄孙不辞辛劳进宫来看许清禾,她却让对方白等了一刻钟,以魏太后对魏鸣的疼爱程度,确实也能做出罚跪许清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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