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攥住小几一角稳住身形,又将方才那个银质小剪藏在袖中。
此时的花车已经被刺客驾驶得迅疾,四匹骏马近乎于飞驰,红木车门还在左摇右摆地晃动,时不时露出那名刺客的黑色背影。
许清禾盯着那背影,开口质问:“你是何人,竟敢劫持当朝郡主,难道就不怕家中老小受到牵连?你若此时放我离开,我自会在陛下太后面前美言,饶你一命。”
然而不论许清禾说些什么,那刺客始终默然不语,直到身后忽然没了声音。
他心中狐疑,正要回身去看,颈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你……”
许清禾冷面依旧,手持一把银色小剪将其刺入刺客颈间,动作之快准狠,竟让这么一个身经百战的死士反应不及。
温热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浸湿了她水蓝色的云锦长裙,她却面色不改,将剪刀抽出复又捅入,如此经过数下才终于让那刺客倒在车上。
马车如今没人驾驶,四马还是维持着先前的速度跑得飞快,好在朱雀天街十分宽阔,前方大道笔直,并无巨物或人群遮挡阻拦。
许清禾一脚将刺客踹下车去,自己上前用力勒住缰绳。
只是女子的力气本就过小,马车行驶的惯力又大,纵使她的双手已经被缰绳勒出血痕,花车行进的速度也不曾减少。
余光正好瞥见那刺客方才留在车上的长刀,许清禾便将刀拾起,极其迅速地把套着四匹马的绳子斩断三根。
三匹马顿时挣脱束缚向不同方向跑去,许清禾攥住缰绳使劲一拉,余下的那匹骏马两只前蹄飞扬,口中发出嘶叫长鸣,最后喷了几下鼻息停在当地。
耳边呼啸的风声终于缓和下来。
还好当初为了让花车行得缓,宫人只挑了四匹较为温顺的马,如今四马只余下一只,自幼便已经习得御马之术的许清禾才能将这花车成功停下。
许清禾暂时松了一口气。
正要提裙下车,却忽然肩颈一痛,眼前顿时一黑。
原来是其余刺客早已经逃脱了禁军护卫的纠缠,一路疾行意图追上花车,路上见到同伴已经倒在地上的尸体,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故而等他们重新回到花车上时,第一件事便是用手刀将这位郡主劈晕,以免再生事端。
一众人速度极快地驾着车向前疾行,趁着守门将士未能应对,顺势冲出城门。
**
等许清禾重新醒来,已是在城外不知何处的一座山崖上。
崖上寒风阵阵,似是还卷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沙砾,刮得她脸上生疼,但也让她迅速清醒过来。
眼前的十几个蒙面人见她醒了,其中一个便抽出腰间长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各位既然要杀我,何不在我昏迷时动手?”许清禾蹙眉,眼前寒光阵阵,她双手被绳索捆在身后,便只能下意识往后挪动试图躲开。
“主子说了,不能让你死得太痛快。”
许清禾脑中思绪飞转,立即开始思索幕后黑手。
“……是岑三姑娘让你们来杀我的?”
几名刺客的身体忽然一僵。
“看你们这反应,多半就是了。她让你们杀我,无非就是为了魏大公子,一门婚事而已,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许清禾一面说,一面步步后退,直至退到了山崖边缘。
她向下望了一眼,山崖并不高,下面还有一条不曾结冰的深河。
若从这里跳下去,未必不能求得一线生机。
“不若你们将我放了,并带我去见岑三姑娘,我自有方法让她不背负一条性命但也能如愿以偿。”
然而刺客却并未因为她的话而动心,为首的那个更是直接挥刀刺向许清禾胸膛。
“扑哧”一声利刃没入血肉,许清禾身上一疼,眼前顿时花白一片,又用仅存的神思身体后倾,欲向崖下倒去。
此时忽然“叮叮”几声,几枚飞镖不知从何处而来,恰好将一众刺客手中的利刃打飞,同时还将几人虎口震得发麻。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还要不要脸?”
山崖之外,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抹朱红色身影,只是对方戴着面具,并不能看清相貌。
那男子面具之下的一双眼睛盛着笑意,却明显正是嘲讽。
他行走时看着像是悠然万分,可动作却是极快,眨眼之间便如同鬼魅般穿过一众刺客,来到山崖边,将许清禾一把揽进怀里。
几个死士立刻持刀相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闲事我还偏就惯了,你待如何?”面具之下,来人挑了挑眉。
许清禾手上的绳索被他用匕首挑断,可身上的伤口却一阵麻意,不知何故让她身上没了力气,只能靠在对方怀里。
他方才说话的声音好生熟悉,像是从记忆中缓缓走来,又带着被时间尘封住的陌生。
许清禾的神思不甚清明,最后模模糊糊地,竟想起了一位故人。
“谢祁……”
怀抱着她的男人,手臂上登时一僵。
他低头,怀中的姑娘已经失去了意识,脸色苍白地靠着他,一双细眉紧蹙,隐约还能看出些年少时的影子。
他面具之下的薄唇轻轻勾起,尽是嘲讽。
她竟然还记得谢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