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还不是被她给气得?盛老太太真是有苦难言。
偏偏盛金枝瞧起来还一副没有察觉的模样,叫人一时分不清,她这话究竟是阴阳怪气,还是真的关心她老太太的身子。
盛老太太按着额头,面色比方才愈发难看了些,叹了口气道:“这几日总是睡不好。昨儿夜里三更天才眯了会儿眼,不到四更就又醒了,再没睡得着。夜里没睡好,这会子有些头昏脑涨的,身子不受用。”
盛金枝就从没这些烦恼,她今儿可是睡到巳时才起,这会儿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小丫鬟看了茶来,盛金枝只瞥了茶盏一眼,就蹙了蹙眉,“这茶盏不好看,粗糙了些,换一个来。”
盛老太太强压下心里的火,给朱嬷嬷使了个眼色,“去,把我珍藏的那套青花压手杯取出来,给金枝用。”
朱嬷嬷咬了咬牙,低头领命,“是,老夫人。”
……
宁安侯府主院内,金夫人正在看各家铺子里送来的账本。这些账本有当铺的,有钱庄的,还有银楼绸缎庄的,粮行的……林林总总堆了厚厚一叠。厚厚的账本旁,搁置着一把碧玉算盘,一杯酽茶。
她凝神看着账本,时而拨拉几下算盘珠子。湘妃色的衣袖扫过算盘,碧玉珠子在葱白手指的拨弄下噼里啪啦作响,这是金夫人打小就爱听的声音。
看得有些累了,她便端起手边又苦又浓的酽茶,抿上两口提提神。
这时,忽有个小丫鬟求见,说是大小姐院子里的,金夫人便命人将她带了进来。
那小丫鬟呼吸有些急促,脸颊发红,显然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气儿还没喘匀。
她虽然着急,但仍是恭敬行了个礼,才道:“夫人,奴婢是小姐院子里洒扫的秋梨,老太太打发人将小姐叫过去了,明月姐姐打发奴婢来禀告夫人。”
金夫人有些诧异,继而又问:“什么时辰的事?去了多久了?”
秋梨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一得了话,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算算时辰,小姐大约去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了。”
见她这样说,金夫人思忖了片刻,打量她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倒是个细致周全的丫头。”
金夫人说着,又略微偏了偏头,吩咐庄嬷嬷拿些碎银子,给这小丫鬟。
“夫人,这哪里使得。这是奴婢分内的事。”秋梨赶忙道。
庄嬷嬷沉声道:“叫你拿着,你便拿着。这是夫人的恩典,往后在大小姐院子里,当用心伺候着。”
“是,奴婢定会当好差事。”秋梨恭敬地垂首回道。
秋梨原本是在大小姐院子里做粗活的,不显山不露水,她也不明白怎么就被小姐跟前伺候的明月叫住,分派了个这么要紧的活儿。
她原本站在廊庑那里擦栏杆,得了吩咐,便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连手都顾不得擦一下,匆匆往衣裳上蹭了蹭,撒腿便往夫人住的院子里跑。
眼下见交了差,便躬身行了个礼,退下回去复命了。
庄嬷嬷见金夫人坐着不动,重又拨拉起了算盘,不禁纳闷地问:“夫人,不过去瞧瞧吗?”
金夫人却是摇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