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盛金枝心里有了准备,在看到那丫鬟时还是有些惊讶。
虽身形高大颀长,手脚比一般女子的都要大,然而她脸上的五官,却是美得挑不出一点错处来。任谁见了,都要感叹一声造化神奇,天地间竟能孕育出这样的人来。就连盛金枝这样的大美人,在她的面前都觉得自己稍有些粗糙了,生出些自惭形秽之感。只是,那样精致绝伦的五官,偏又比寻常女子多了几许英气,难得的是美得不俗气,令人见到便想起空谷中的幽兰,清风拂过的翠竹。
“还不快拜见小姐。”玛瑙低低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她在心里不由得暗骂这丫头真是没眼力见。招惹了大公子,这条小命算是要完了。在这侯府里,也就大小姐能救她一命了。若不是想起自己从前的经历,物伤其类,看这丫头可怜,她才不会带她来见小姐呢。
那丫鬟这才俯身下拜,低眉垂目,声音带着些委屈道:“小姐,奴婢原是大公子院子里做洒扫的丫鬟。只因今日被大公子撞见,便要……”
她说到此处,以袖掩面,羞愤之下,欲语还休。
见了她这模样,盛金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觉得生气。这么一个美人儿,却险些糟蹋在了盛攀那东西手里,当真是暴殄天物。看着眼前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她禁不住心里抽疼了下,于是便挑着眉,将自己绣着海棠春睡的绢帕往前递了递,“给,快擦擦,别哭了,哭起来丑死了。”
那丫鬟垂着头,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下,很快又恢复了悲戚的神色,接过了她手中的帕子,攥在手心里,抬手压了压眼角。
盛金枝身子往后靠了靠,撸了两下手里的猫,神色又恢复了惯常的慵懒高傲。“既如此,便留下吧。”
丫鬟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她,桃花似的眸子里,像盛着三月的春水,春水下是暗涌的波涛。
玛瑙心下也一松,看来这丫头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于是便笑着催促她,“你呀,小姐这是答应留下你了。还不快谢谢小姐。”
丫鬟抚了下裙摆,郑重地行了个礼,礼数倒也周全。
盛金枝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她:“你原先叫什么名儿?”
丫鬟抬头刚欲作答,院外便传来一阵拍门声。
盛金枝对玛瑙道:“许是他来讨人了。”
玛瑙紧张地看向小姐,一想到大公子,她心里也忍不住打颤。
可盛金枝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依旧不疾不徐地撸着怀里的狸奴,声音懒散道:“怕什么?你只管去开门就好了。”
听到小姐这样说,玛瑙也多了几分底气。只是开门前,她仍是将眼睛凑在门缝上,往外瞧了瞧。见大公子亲自来讨人,那头白狼已不见了踪影,这才小心翼翼地拨开门闩,拉开了门。
盛攀生得人高马大,锦袍玉冠,气势凌人,活脱脱一副横行霸道的纨绔模样。他满脸的怒意,冷冷盯着玛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人呢?”
盛攀正在气头上,原想抬脚踹玛瑙,却不想她早已灵巧地退至一旁,低头行礼。
他正欲再发作,这时,却见屋里走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是穿海棠色的褙子,月白的襦裙,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钗,云鬓酥腰,明眸皓齿的美人,是他的长姐盛金枝。而另一个身穿碧色罗裙,英姿殊色的,正是那胆敢不从他的下贱奴婢!
他一见那奴婢,心里的火便又窜高了几分。却没想到,盛金枝竟先开了口,笑着问:“你是不是在找她?”
盛攀死死盯着盛金枝身后的丫鬟,咬牙切齿连说了几个“好得很。”
说罢,又气恼地望向盛金枝,“大姐姐,你既然知道她是我要的人,为何要将她藏起来?这事与你无关,你快将人交出来。”
他手上执了只鞭子,眼神凶狠,浑身煞气。身旁的奴仆们见此情形,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可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主。只要他不顺心,便拿鞭子抽人出气,在他手底下被打杀虐死的奴仆不知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