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哪能想到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小姑娘手里居然会有枪!一下子噤若寒蝉,吓得脸色惨白,腿肚子直抖。
他赶紧把扳手往地上一扔,以示诚意,手掌紧张地搓着裤腿告饶,希望眼前这位姑奶奶能放过他,“行行,姐,我不跟你抢、不跟你抢。”
“滚。”仇思今面无表情说了第二遍,下巴朝一侧微微扬了扬,示意男人赶紧离开。
无论何时,热武器的震慑力绝对首屈一指。
男人毕恭毕敬“哎”了声,捡起扳手扭头就跑。
后面跟着准备坐收渔利的一些人见状,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挨住一枪子。
等人在眼前消失不见,仇思今才缓缓放下枪,看到不远处地面映下的几道黑影也随之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一对多,就是她有枪也不好全身而退,只能暂时唬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他没走远,还看着你呢。”煦阳溜到仇思今头顶,变成细长的一条,铁丝似的立在头上往远处看。
仇思今下意识想点头,想到煦阳还在头顶,遏制住低头的冲动,把它从头上拿下来捧在手心,“他们肯定不会走远的,谁都想活。不过,你要是想随便活动,就变成蛇的样子,在外面不要随便变形,容易暴露。”
“我只在那几本书里看过‘蛇’这个字,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煦阳失落道。
仇思今正思考怎么跟他描述,就见煦阳无声无息几重变换,恢复到手机状态,漆黑的屏幕闪了闪,最终定格在一张黑蛇照片上。
下一秒,煦阳大变活蛇,只是不像真蛇那样依靠腹部鳞片变换位置,而是身下伸出不明显的小爪子飞速攀爬,蜈蚣似的重新回到仇思今脖子上呆着。
脖颈冰冰凉凉,在炎热的夏天里提供一抹凉意,还挺舒服,也因为如此,仇思今才答应可以让它待在脖子上。
仇思今起身,重新拎起水桶,夸道:“可以啊,小脑袋瓜挺聪明。”
煦阳的机械音“嘿嘿”两声,学着蛇甩了甩黑白相间的尾巴,“啪啪”两声,仇思今锁骨登时被拍出两条显眼的红印。
“好了好了,”仇思今连忙阻止,“你又不是真蛇,铜皮铁骨的,拍人可疼了,别拍了。”
煦阳只好不情不愿克制住被夸赞的兴奋,小爪子勾住仇思今的头发往她头顶爬,一边爬一边耐不住好奇问:“疼是什么感觉呀?很不舒服吗?那个邓梦书宁愿再也不动,也不要疼,那么可怕吗?”
“不能动”是它对死亡的认知,它没有触觉,也没有嗅觉和味觉,只能通过不停地向仇思今询问,试图联想和感受。
它对人类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提到邓梦书,仇思今好不容易因为煦阳捣乱而稍稍放松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半晌,煦阳没等到仇思今的回复,半个“蛇”身倒吊下来,摄像头转正,奇怪地看着仇思今:“小仇,你怎么不回答我呀?”
仇思今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和你讲,这个和人体神经有关,我不懂医学,不会解释。而且你的身体里只有芯片和金属,五感只有两个,即便我能用白话讲出来,你也理解不了。有些东西,只能感受,讲不出来的。”
“好吧。”煦阳遗憾地回到仇思今头顶,像人一样,出音孔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如果我是人就好了。”
“你不是人也挺好的,感觉不到痛,也不需要为了生存奔波。”说到这,仇思今重振旗鼓,“不过,你得有电,现在,我去找太阳能电池板。”
想活下去要做的事太多了,她不能困在过去,更不能止步不前。
“冲鸭!”
一听要给自己找装备,煦阳一改萎靡,兴奋地昂起脑袋。
穿过绿化带时,仇思今发现蒲葵树的叶子变锋利了,叶子边缘堪比磨好的菜刀,而且长大不少,不小心碰到,手臂立马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血珠顺着手臂往下淌,片刻后,血缝中长出肉芽,交错攀附,很快,损伤的皮肤恢复如初。
若不是血水还在顺着手肘往下淌,仇思今真怀疑刚刚受伤那一幕是错觉。
这就是仇思今在异能恢复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折纸鹤的原因——担心受伤。
如果折纸鹤把异能用光,受伤之后伤口不能恢复,在这种细菌比从前还活跃的环境下是个巨大隐患,尤其是见过那堆会吸血的蛆之后,仇思今就格外注意身体保护。
思及此,仇思今加快脚步走到五金店的废墟上开始挖掘。
小石头还好说,一扔就是,大石头太重,难以挪动分毫,还得时刻担心发生二次坍塌,扒得小心翼翼,需要撬的时候怕用长矛会损毁刀头,只能随手捡金属条插进石缝里一点一点撅。
满头大汗挖了半天,在挖到的腐烂尸体手上拿到一双防割手套,扒出一柄从中间断裂的大螺丝刀,一把还算完好的尖头铁钳和一把稍有缺口的小铁锤。
那么坚硬厚实的材料都被砸成两半,剩下的不用多说。
不行,照这个损毁程度,被埋在下面的太阳能电池板肯定都压坏了,要扒下去不知道得费多少力气,要么就等乔宁变大之后来这里挖,要么只能碰运气,或者找机会也弄一台小型发电机带上。
第一个选项很难,因为乔宁也是部队需要的人,他的异能损耗也很大,巨大化时间不是特别长,大概率不会把乔宁借给她。
只能把选择放在后面两个了。
煦阳也在废墟里钻来钻去找东西,它可以变成流沙质,很适合在小缝隙里穿梭。
一人一机都在为了未来努力,渐入佳境,注意力投入,并未注意到身后不足15米处的一辆黑色小轿车后多了三个若隐若现的脑袋。
“是她吗?”一个中年微胖的平头男低声问。
“应该没错。”另一个戴眼镜的锅盖头回答,“那个长矛,还有灰色运动服,黑书包,组合起来不会错的。”
“看上去,她身上东西不少啊。”瘦小的黄毛缩在这二人背后,隔着汽车直勾勾盯着仇思今背上的书包,目露贪婪。
“那也不是你的。”中年男人沉声道,“你想拉着我们一起死吗?”
提到死,黄毛眼底透出几分恐惧,但对物资的贪婪暂时压过了害怕,“大哥,你干嘛那么怕Ta,咱们现在抢了这女的,赶紧跑路不行吗?”
“往哪跑?”中年男人对这个黄毛的蠢有了新的认知,差点没翻白眼,“咱们三个抢的东西都被Ta拿走了,打又打不过,谁知道Ta现在在哪盯着咱们,谁又知道Ta那双手能伸多长,万一就在不远处,胳膊一伸你就死了!”
“Ta要是在这,干嘛不自己来。这个女的就一个人,而且还拿着那么多东西,行动多少会被耽误,那个怪物想让她死多容易。”黄毛不屑地嘁了声。
“傻逼。”锅盖头忍住想把黄毛一榔头敲死的冲动,翻了个白眼,“这就足以证明这个女的多牛逼,那个怪物自己都不敢来,让我们先来探探路,Ta好坐收渔翁之利。”
“说谁傻逼呢?咋地,看不起我?!”黄毛腔调一下子提上来,斜瞪着锅盖头,握紧了手里的钢管,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暴起跟锅盖头打起来。
“行了,别吵了。”中年微胖的男人忍无可忍,低喝一声,大敌当前,居然还吵起来了,“这女人不是个简单角色,既然那个怪物让我们来杀她,那她身上肯定有怪物想要的东西。这个女人有枪,头上还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她能这么悠哉地在这找东西,肯定有点本事。实在不行,等她筋疲力尽了再动手。”
中年男人凭年纪和阅历在三人中暂时充当大哥,今天上午对下手抢劫的人判断很准,基本没碰到难缠的,抢劫非常顺利,直到遇见那个多手、还能伸长手臂的怪物。
他一开口,黄毛也不敢反驳,压下对锅盖头的不爽,小声嘟囔:“不就是个女人嘛,今天碰到的女人哪一个咱们抢不过来。”
“闭嘴。”中年男人眉头一压,怒气和威严一并释放,周围温度霎时降低几分,黄毛见状立刻闭上嘴,中年男人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我总觉得那个怪物的目的不简单,Ta什么信息都没告诉我们,就让我们来杀这女人。如果这个女人有异能,Ta也害怕,让咱们仨过来就是送死的。如果没有,Ta那么牛逼,自己就来杀了,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让我们动手,拿走咱们的东西就够了。”
“可能Ta就是想看着我们被别人弄死也不一定。”锅盖头没有拿东西的手拂过脖间血红指痕,幽幽的一句话把黄毛说得直起鸡皮疙瘩,“否则刚刚直接Ta掐死我就行了,何必放我一马,逼我们来杀另一个人。变态的脑子,我们是不可能理解的。”
“你能想到这一点,也挺变态的。”黄毛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还在惦记着刚刚跟锅盖头差点吵起来的事,逮住机会刺回去。
锅盖头无语地瞥他一眼没吱声,倒是中年男人轻吸一口气道:“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被弄死的几率都很大。如果弄不死这个女的,那个怪物也可能会气急杀了我们。只有按照怪物的话去办,我们才有可能活下去。接下来等着吧,那女的有枪,先别轻举妄动,找机会再下手。”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不再出声,潜伏在车后不时探头看一眼,确保仇思今没有离开这去下一个地方。
仇思今挖得满头大汗,又累又渴,太阳虽然西沉,可夏季的温度永远都像蒸桑拿,体力消耗快,时间一长就撑不住。
她冲废墟中露出半个血糊糊脑袋的尸体拜了拜,走到已经长至九米高的绿化树下面乘凉。
“煦阳,不行就别找了,快出来,咱们去找水。”喘着粗气喊了两声,煦阳没有回应,仇思今心中生疑,解下长矛握在手中防备。
不会是跑了吧?
这个不好的猜测让仇思今呼吸一顿,腾地站起来,“煦……”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