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
谢星照拽着她的腕子,一双眼像是要看进她的眼里去。
只听他满带幽怨地问:“我的药呢?”
祝云时这才注意到她现在差点就要贴上他的脸,那伤口就近在咫尺。
伤口已经止血了,留下一道艳丽红痕在他额角处。
她没好气道:“你这伤口再晚点就要结痂了吧,还用药做什么?”
谢星照面色一冷:“郡主不会是想赖账吧?”
她嘟囔:“那我回去让人给你送来好了。”
他这伤分明就快好了,怎的非要讹她一罐白玉膏?他就知道欺负她!
“不行!”谢星照拒绝得斩钉截铁。
“你要是跑了怎么办?难不成让我一个病患追去你帐子里要?而且——”
他坏笑道:“你不怕被人看见?”
她当然怕!
祝云时纳闷地想,谢星照这人怎么跟千年狐狸成精一样,总能那么精准地抓住她的死穴。
她声音闷闷的:“那我让采枝回去取好了。”
谢星照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餍足地松了她的腕子。
祝云时不满地瞪他,转身出了帐子去交代采枝。
交代完采枝,她又回身往里走,刚掀开帐子就差点撞上坚硬胸膛。
谢星照怎么还在门口守着呢?她是这么没有信用的人吗?
她对他这像盯犯人般的行为颇为不满:“你就这么怕我跑了?”
谢星照见她回来,慢悠悠地回了身,踱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意味深长道:“到手的兔子,自然不能放跑了。”
眼神凌厉得仿佛他指间握着的不是茶杯,而是什么见血封喉毒药。
祝云时觉得他今天说话突然奇奇怪怪起来,什么兔子不兔子的,跑了的分明是她价值千金的白玉膏。
她走过去顺手拿了块桂花糕,只觉入口鲜甜,桂花香缠绕舌尖,甜而不腻。
见谢星照专注地背对她饮茶,她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一直背过身的少年悄悄侧头,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清亮的眼里染满笑意,又转过去垂下眼帘,将眼里的柔和遮了个严严实实。
两块桂花糕下肚,祝云时记起正事来。
“对了,你先前答应我的,回京后你就算不想去,我说什么也要绑了你去见皇伯伯。”
谢星照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一副慵懒作派地转着茶杯,“好啊,那我便等郡主殿下来绑我了。”
“反正这婚事我退定了,你想都别想把我关起来折磨我。”
祝云时底气十足地往他对面一坐。
“我什么时候说要折磨你了?”
“你都欺负我十几年了好不好?”
谢星照气笑了:“哪次你没报复回来?”
“哪次不是你主动招惹我!”
祝云时正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细数过往十年他有多过分,采枝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喊道:“郡主,你要的白玉膏。”
祝云时剜了眼谢星照,不服地去取了回来,狠狠拍在他身旁的小桌上。
“给你,别说我不守信用了啊。”
终于可以走了。
谢星照一把按住了她要撤离的手。
手指相触,一触即分。
他的手指细长好看,温热的触感令她险些打了个哆嗦。
少女不自在道:“干嘛?”
“你不会还要我给你上药吧?”
她神色瞬间变得惊恐。
谢星照颔首。
“我才不……”
谢星照指了指她身后的那碟桂花糕,竖起两根手指,“两块。”
祝云时:……
他背后是真的长眼睛了吧!
祝云时愤愤打开药膏,一股浓郁花香顿时弥漫整个营帐。
谢星照如兔子见了老虎一样往后猛地一躲,后背紧紧贴着椅背,表情难忍:“这什么味道?”
“祝云时,我说你怎么那么善心要给我送药。”
祝云时嘴角收都收不住,轻抛着药膏,洋洋得意道:“那你别涂啊。”
这激将法果真有用,谢星照立刻嗤笑一声。
“你别想躲懒。”
说着就将脸凑上来,但眉头紧皱,显然是被这香味熏得难受得要命。
见他这难受的样子,祝云时笑得脸都酸了,狠狠挖了一大坨,俯身涂在他额角。
药膏冰凉,他肌肤更显滚烫,灼得祝云时手指一缩。
看不出来,谢星照的脸摸着触感还不错。
这个角度她能看到他细长的睫,高挺的鼻还有微抿的薄唇。
祝云时突然想,皇伯伯和皇婶婶都甚是好看,谢星照倒也没浪费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谢星照那么讨厌,她怎么会觉得他好看?!就算他好看,那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祝云时又烦闷起来,食指蘸着膏药在他额角一通乱抹之后就收了回来。
她拿绢帕擦了擦手,不耐烦道:“好了。”
抬眼却见他耳垂似染了血一样,脸也有点红。
她奇怪地看了眼营帐里的窗。
都开着啊?
她莫名其妙:“谢星照,你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
要是发烧了岂不是又是她的罪过了?
谢星照却突然慌乱起来,拿起放在桌上茶杯一口饮了个干净。
那急促的样子跟刚从沙漠里拼死逃出来的人似的。
祝云时皱眉,这是怎么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事了。”
谢星照依旧不语,猝然起身,动作大得险些把椅子掀翻,他走到桌前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了个干净。
难道是被这香味熏的?
祝云时顿时更开心了,故意坏心地将药膏打开放在桌上,好让这香味更浓郁持久。
“我走了。”
她顺手又拿了块桂花糕,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看上去开心得就快跳起来。
帐内吹进凉风。
谢星照垂眼平复许久,轻轻抬手抚过额角,那令人难以割舍的柔软触感仿佛还未消逝。
凉风不断卷入,却吹不散帐内的浓郁花香。
更吹不散他心头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