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永阳公主救了元嘉,好在,又舍了他。
锦荣松出一口气,才意识到元嘉居然一直站着俯视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滩烂泥一般,他不觉恼怒:“白日你才刚被张公公按在水里折腾,怎么那么巧,他晚上就被溺死了。”
他告状也并非是空口无凭,
元嘉啧了一声,不置可否:“确实是巧。”
锦荣听他自己都这么说,再看他便觉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杀犯,忍不住想要后退,却触及到伤口,痛的龇牙咧嘴。
元嘉垂首看他。
猜的倒是很有道理,若没有永阳公主那日出手,或许也就定案了。但偏偏慎刑司因着她细细查了一番,张德安颈后的指印短而粗,与他对不上。
元嘉甚至知道那指印来自谁,他最后扫了一眼锦荣,转身朝窗边走过去。
宫中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往往都是有心人设计罢了。
长福的死于其他人都无碍,唯独拦了他的路,目光扫过重重高墙,不对,还有那位先前一心拉拢他的公主殿下。
但她未免太过善变,仅仅是死了一只狗,便打算弃了他吗?
元嘉沉眸,在窗户上敲击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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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夜雨过后,春意渐涨,绿满庭轩,宋鸾一有机会便会去延宁宫请安,却从未见过母后,不过她倒是不甚在意,只当借着机会欣赏御花园美景。
这里日日有人打理,犹记得刚重生回来时候,还多是些新扎出来的草芽,现下已经移了许多迎春花过来,满园妍丽,美不胜收。
宋鸾以前只觉寻常,但在北胡待过之后,看起来觉得新鲜的很。
她知道,之后跟着季节变化这里会有玉兰、海棠、杜鹃、蔷薇、腊梅……
“我记得今日是十五?”宋鸾问。
经夏平日里最爱玩儿,回到:“可不是!听说宫外近来为着今日的花朝节很是热闹,世家贵女、平民女子们都游园踏青,剪纸赏红呢,可惜宫里不让玩!”
宋鸾自然听说过花朝节,先帝在位时,宫中也有庆祝的,只不过父皇端正律己不爱奢靡,所以继位后就渐渐地把这节日在宫中取消了:“那近来宫外应当有不少的赏花踏青宴了?”
知秋虽不知她为何对此感兴趣,还是点头,宋鸾却没继续多问,她边走边抚着花,似乎是着了迷,忽地哎呀一声,抬起手来的时候,手背上已经被挂破了一道伤口。
伤口不大却足够让宋鸾理所当然地发怒,让昭阳宫的侍女们担忧害怕。
“快去给我请太医!”
经夏:“奴婢马上就去。”
宋鸾:“喊张院判过来!”转头看向知秋:“知秋你也去。”
张院判是大忙人,宫中得脸的贵人们都喜欢找他看病,十有八九是找不着的,经夏和知秋也知道这点,又点了七八个人:“你们同我一起,到时候也好找人,公主在这里等我们。”
只剩下寥寥两人陪着宋鸾。
待他们离开,宋鸾摸着自己的受伤的手背,冷哼一声:“刚刚似乎是一只猫挠的我!”
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后,宋鸾已经怒气冲冲向西去:“你们在这里等着太医,我非得把它抓回来报仇不可。”
二人对视一眼想要追上去,但又怕违背宋鸾的命令待会要被责罚,短暂纠结之后,宋鸾已经没了人影,再追上去已经来不及。
宋鸾今日特意穿了简约的装束。
她那日便意识到,除了嫁人之外,她若是想有自己的人脉,必不能把全部希望放在元嘉身上,再者说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日后说不准也会为难她,倒不如一开始便不要让他有起来的机会!
慕元嘉当年代任掌印一职,是因着现任的掌印太监孙和犯了些错,失了圣心,才被他顶了缺。
若是她能借着前世的记忆,提点孙和几句,让他一直风风光光,元嘉也掀不起太多风浪,而且——她恰好知道孙和的一个把柄。
孙和看着她长大,一直待她十分和蔼,拉拢他可比拉拢元嘉容易多了。
宋鸾惦记着自己的主意,越跑越快,直到觉得呼吸困难才慢下来。
其实,她也只是撞运气,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恰好抓住孙和的把柄。
孙和在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已经在身侧,颇得信任,很多人猜测起初慕元嘉暂代司礼监掌印也不过是父皇为了敲打一下孙和罢了,却没想到后来她在北胡的时候,孙和做了丑事且撞破,元嘉才彻底执掌司礼监。
而那个丑闻,宋鸾恰巧听过。
当时她初到北胡,带过去的侍从大多还活着,因此她虽然警惕,还是端着上朝公主的架子,直到那个年逾五十的北胡王闯入她的帐中,宋鸾对大婚当日的事情心有余悸,厉声喝他出去。
北胡王眯着眼,却让北胡的卫兵把她的侍卫们赶了出去,他看着宋鸾冷笑,挤出一脸褶皱:“都说大魏最讲礼义廉耻,那里的女人也为夫君守身?”
宋鸾肃着脸:“自然。”
下一刻就被高大的北胡王拽住了头发,宋鸾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她疼得眼眶通红,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北胡王把她掀到了一侧的桌案上,杯盏滚落在地,碎裂声在耳边炸响。
宋鸾扶着桌案,膝盖被碎瓷片扎伤,血迹穿过锦衣渗出来,洇红一片,她仰头看着高大的北胡王在帐中来回走来走去,他身上有一种腥臭的汗味夹杂着一股老人味,她的心一直悬着,闻着这股味道忽近忽远,几欲做呕。
直到北胡王狠狠地踹了一脚桌子,宋鸾被吓了一跳,手掌滑在地上刺入一块碎瓷,她一时难忍,痛呼出声,北胡王却回过头来,居高临下俯身,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似乎很是满意。
宋鸾最见不得别人用这副眼神看她,于是咬着唇,用手掌撑着才勉强站起来,恨恨地盯着她这个年迈暴虐的“夫君”:“大王这是何意?”
北胡王被她的这个动作触怒,逼近又拽住了她的头发:“本王听说,皇帝身旁有个老太监,连根都没有,却日日和宫中的女人们欢好,不仅有皇帝的女人,还有皇帝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