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
一个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下午,屠于曼出于某种没来由的不安情绪,临时改变路线离开公司。
悬溪市的天空阴沉无比,挂着少有的积雨云,挡着太阳黑压压地透不下来一点儿光线,整个天空像是被一块暗色薄膜罩住了,下午暗得像晚上。
似乎预示着有坏事要发生。
下午三点的街上人不算少,这些人里老人和小孩居多,这些人不用上班上学,嘴里念叨着什么,慢吞吞地移动。
屠于曼在人群里穿梭,天气很闷很干,接触到空气的皮肤干得要开裂。
她的手疯狂出汗,手指紧捏着,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背着公文包脚步匆匆,打算提前回家休息,可走在路上却越来越焦躁,控制不住地手抖,四肢发凉。
好像有东西在跟着她。
屠于曼越是走到人多的地方,越是感觉自己在被凝视,可当她状若无意地回头扫视,周围却没有任何异常。
有人在过马路,有人拎着包和奶茶说笑.他们注意到屠于曼的目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切风平浪静。
这太奇怪了。
人群很热闹、安全……但她被隔绝在外,诡异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种感觉挥之不去,屠于曼绝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自己被不知名的东西跟着,不能回家了。
屠于曼冷静下来,看到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咖啡店,她加快脚步。
......
“你来了?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老板捧着咖啡壶打招呼,侧麻花辫编着丝质印花系带,模样很是温柔。
这家店的老板认识她,两个人算得上面熟。
老板站在柜台里看了屠于曼一眼,手上准备拉花的动作停住,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脸色看上去这么差?”
屠于曼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仓皇。
她实在没心思回老板的话,只摇摇头摆手:“我没事,一杯黑咖。谢谢!”
老板被她冷漠的反应弄得一愣,柳眉微蹙,应声道:“啊,好!稍等,马上。”
屠于曼在咖啡店角落的摄像头下找个位置坐下,远远离开窗户和大门。
有建筑作为掩体,她这才感觉自己身上的目光消失不见。
屠于曼深深呼出一口气。
可是见鬼的危机感没有消失。
她没有眨眼,视线一动不动,隔着十分有格调的书架隔断,远远盯着咖啡馆门口,既为自己的草木皆兵自嘲发笑,又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屠于曼不是神经衰弱爱胡思乱想的那种人,但是真的,她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有奇怪的东西破门而入了。
奇怪的东西......
噗通——噗通——
她的心脏在跳动。
短暂的休息无法让人冷静,未知的窥视下,屠于曼越坐越是心慌,到底怎么了。
据说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有基因警报,大多人虽然没闻过尸体的味道,但真的遇到这种气味的时候,大脑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有危险的事情发生了!快跑!
屠于曼现在就处于这种紧张情绪中,但是她无处可逃,因为没法分辨出危险的源头在哪儿。
“您好,您的咖啡。”
屠于曼指尖发抖,接过老板的咖啡,低声说了句谢谢,视线却压根没从门口离开一秒。
她觉得自己像只喝水时提防四周猎豹的羚羊。
顾客异常的举动惹得女老板离开时也频频看向店门口,她双手在身上的制服围裙上抹了抹,半天没看出什么。
奇怪,也没有卫生问题啊?
屠于曼端起咖啡猛灌一口——
苦涩的味道淌过舌头涌进食管,惹的喉间肌肉紧缩,把她的感官从未知的恐惧里拉回来一部分。
大口的吞咽动作作用下,她心里的压力和焦虑似乎真的缓解了一点。
是屠于曼的错觉吗,
被群狼环伺的危机感不见了。
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屠于曼略过鼻腔里浓香的咖啡味,动动鼻子,察觉到一丝异常。
这是什么味道?
铁锈味在空气中骤然浓重,刚刚消散的不安没出片刻,重新聚起。
屠于曼放下杯子,杯壁乍然空出遮挡住的视野,她直直对上一张人脸!
桌子对面原本空着的位置无声坐了一个人!
屠于曼瞳孔微缩,后颈的肌肉连着头皮一起紧绷发麻,心脏怦怦跳像是要爆炸。
这人气质镇定,但是衣角和发梢有些凌乱,身上的血腥气盖也盖不住,混着咖啡香气灌进屠于曼的鼻子里。
“不用紧张,我已经把外面的脏东西处理掉了。”冷冽镇定的女性声线随着高个子瘦削女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往外冒。
她凭空出现在咖啡馆里,穿着突兀的白大褂,说着莫名的话题,微微发蓝的眼睛透过镜片无声地打量屠于曼,嘴里却在安慰她:“你现在安全了。”
屠于曼侧过身子,身体姿态是全然的防备,冷冷出声:“你是谁?”
“我姓沈。”这个面容冷冽威严的陌生女人听到屠于曼的问题,提起嘴角,说:“你不先问问外面的脏东西是什么,反而先问我是谁?”
屠于曼看出女人没什么敌意,但血腥气萦绕在四周,她不敢不防备。
屠于曼问:“外面的东西是什么?”
“你的猎物。”沈姓女人饶有趣味地打量屠于曼,说:“那些东西,原本该被你杀死,现在被我代劳了。”
屠于曼怀疑自己是遇到了神经病,否则怎么会在这儿和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想起身离开,但只是焦躁地拧了拧手指。
——她知道刚刚外面是真的有东西。
让她感到恐惧不安的东西。
屠于曼问:“什么意思?我的猎物,人还是动物?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所以......不妨你自己提前去看看。”
下一秒,屠于曼怒目圆瞪,眼睁睁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自己面前一寸一寸消失,从头顶到躯干,她的身体一点一点虚化,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不见了——
凭空消失了?!
屠于曼感到难言的荒谬,她接受科学教育二十余年,现在看到陌生人在自己面前大变活人,震惊茫然之余居然还能分心怀疑一下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她是在做梦吧?
屠于曼的震惊没有停止,因为紧接着,更加无法理解的事情出现了。
她先是感觉到地面在晃动,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她伸手想要抓住桌子稳住重心——没成想却落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