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的装修很简单,真真做到了一碗素面的境界。
顾鸿筝有心打量,这引起了老板的注意,“哎哎哎”地喊着她。顾鸿筝将这店面的布置在心里记下了七八分,回正头来,面带微笑地看着老板。
简单的素面,只是填饱了肚子,没什么可值得回味的。大家吃完就去午休,顾鸿筝对着空碗出了神,她在心里说:“如果是我开面馆,我绝不会像这样。”顾鸿筝主动收拾了残局,离了口才班扔垃圾。她要趁着午休四处转转探探店。
小店的门头真是简单,店名就叫“一碗面”,配上简单的碗面画。面里有一片叶子状的装饰,该是绿叶菜的象征吧。周围的面店不多,竞争力不强。时间久了,会有温水煮青蛙的错觉。维持生计的小店罢了。
顾鸿筝意犹未尽,难得的五点半下班,她又去面店门口转悠。门口已经亮了灯,是温暖的光。一个男店员从室内打量她,喊出了人。人一出来,顾鸿筝就愣了,这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叶笛嘛!
叶笛有些窘,进退两难,两眼牢牢盯着顾鸿筝的脸,过了半晌,才僵直着身子踱步出来。顾鸿筝面上平静,内心更为平静,瞧呐,她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真诚的笑,声音也是甜甜的。“叶笛。”
叶笛好像应了一声,又好像没有。两人沉默。但顾鸿筝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退,好像是画上去的装束,永久式的。
也不知是怎样的举动,两个人进了店落了座。又是一阵沉默。这时候,店里已经上了人,两个人霸占着一张餐桌却不吃面,着实有些突兀。
顾鸿筝要了一碗面,当着叶笛的面快速吃了下去,抽了餐巾纸抹了抹嘴,站起身走向了收银台,她正要扫码付钱,叶笛从后拉扯着不让她付。顾鸿筝伸出右手,将早就准备好的零钱向前一抛,扔到了台子上,反身向门口快步走去。
叶笛紧跟过去,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顾鸿筝回转过头,乜斜着眼睛,道:“嗯?”
两个人来到后巷,其实这里也不僻静,依然有人来人往。叶笛说自己有难处,不好意思跟顾鸿筝直说,所以就临阵脱逃,再另起炉灶。
“我心思着你也没什么损失,就没想那么多。我老公失业一年多,去年好不容易找了份小区保安的工作,一个月四千,我觉得挺好的,离家近。但他觉得不体面,累,总说要辞职。正好那个时候你给了我灵感,借了你一点思路,说服了我老公,借了双方老人的钱开起了这个面馆。我老公现在会笑了,他说,现在出去和人聊天有了面子,以前的旧同事都羡慕他。”
顾鸿筝面无表情,也不搭言,只是听。
“我不好意思跟你说让你退出,我老公也说与其见面尴尬,不如就选择逃避。我们找了这么偏的地方来,一是房租便宜,二是觉得不会轻易见到熟人。没想到……鸿筝,反正你也没有经济损失……是不是?”
顾鸿筝看着满脸透着可怜兮兮的叶笛,依然不说话。估摸着叶笛不会有话再说了,转身离开。叶笛追上来又拉住了顾鸿筝的衣袖:“鸿筝!”
顾鸿筝停下来,看着她,轻声问道:“叶笛,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辞职的打算?即使我与你合作,你也不会真的辞职,是不是?”
叶笛松开了手,低下了头,嗫嚅道:“我工作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下班后可以直接过来顾店。”
顾鸿筝轻笑了一下,决然的离开了这个相识十几年的好朋友。她以为脑海中会出现昔时共度的欢乐场面,没想到从这里到家,那么漫长的一段路,竟然什么画面都没有在大脑中显现,她只有一个念头,立即删除有关于叶笛的一切痕迹,老死不相往来。
第二天,她睡了一整个上午。起床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二点。简单的洗漱,里面依旧是起居服,外面罩了外套就往家走。进了家门,二话不说,直奔厨房。妈妈狐疑地跟过去,发现顾鸿筝已经在调面粉和水的比例。得,今晚不用做饭了。
星期一一早,顾鸿筝比顾清英出门还早,坐上六零五路车,直达市图书馆。那里书目齐全,规模宏大,安静怡人。顾鸿筝办了最贵的借阅证——三百块。图书馆各个借阅室畅通自如,想借什么书就借什么书。她一头扎进法律丛书的海洋里,看了个昏天黑地。
她要将缺失的知识恶补回来。
肚子饿,可以喝大量的热水顶一顶,但是如厕这件事不能任凭其拖延下去。顾鸿筝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又看了看窗外的天,是该回家了。她借了五本有关法律的书籍,经济法、婚姻法、刑法、法律入门、法律案例,抱着它们出了借阅室。
对面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快乐的人,那仿佛是顾清英,正迈着轻盈的步子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顾鸿筝的心突突跳着,疾步向前,绕过了走廊与两根柱子,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她从洗手间的门口望出去,走廊上出现了顾清英的背影。她们是姐妹,再熟悉不过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