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这么大,我就算是想回去也难。
我朝着金治财抱了抱拳,然后挽着孟如意的手往后院里去了。
后院是一幢两层的小洋楼,孟如意把我安置在一楼靠西北角的房间里。
这屋子虽然布置得简单,倒也干净整洁。
墙角也摆着神像。
孟如意扫了一眼,不以为然,“老金就这习惯,干什么都要拜几下,他要是觉得神仙不叫他干的事,说什么都不会干!你别理这个老神棍就是了。”
她又叫丫鬟端了些瓜子花生茶果点心过来,同我在里间的床沿上坐下,丁香就守在外间。
门一关,孟如意的话匣子就有些关不住。
“你可不知道,这段时间,无聊死了!我跟那些太太小姐们打马吊,听了一肚子八卦来,又没人分享,特别难受!你以后可要经常过来,陪我说说话!”
这姐们以前在书寓里就是个八卦精,我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她跟我说的。
什么谁谁嫁给人家当小老婆然后又被人抛弃了,最后沦落到去最下等的娼妓馆里挂牌揽客,或者谁谁同时勾搭了三四个男人给她花钱,夜里“出堂差”去完一家马上赶场去下一家。
还有哪位贵人家大老婆陷害小妾,偷偷买通丫鬟,放家里的伙计进姨太太屋里过夜,让男人逮个正着。
她对这些事情最感兴趣了。
并且八卦的精髓,就是要找个能分享,又不会出去乱传嚼舌根子的人。
我就是她的最佳分享对象。
我笑着吐出个瓜子壳儿。
“说来听听,你最近又听了什么新八卦?”
一说起八卦,孟如意就眉飞色舞的。
“那个陆少帅,叫陆楚寒,你知道吧?就住在城北头,听说才二十六七岁,年轻有为,听说就连都统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
我莫名的觉得后颈一凉。
但又不好打搅她的兴致,只得干笑了一声,战略性喝了口茶掩饰过去。
“陆少帅怎么了?”
孟如意说得兴头上,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跟你说,咱们整个江城,但凡是出类拔萃年轻有为一点的青年才俊,都有好多媒人上门抢着给人家说媒。但我听说这个陆少帅,根本就没人敢说媒!”
我问:“那这又是为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他太可怕了!”
孟如意嘴里咬了块点心,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八卦之光。
“这个陆少帅现在家里只有他和他奶奶祖孙两个人。你知道他爹娘怎么没的?早些年跑洋人的时候,他爹娘带着他在平京那边讨生活。
她娘长得好看,让洋人给看上了。他爹当然不肯,让洋人拿那个步枪的枪托使劲一下,把脑袋砸了个大血窟窿!后来他娘受不了洋人的羞辱,就自尽了。啧啧,特别惨!”
跑洋人的年代我以前多少也听人说起过,那会儿听说太后老佛爷和皇上都匆匆忙忙离宫跑了,皇亲国戚和当官的跟着跑了不少,可平京的老百姓跑不了,死了不少。
那年月听说洋人在大街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世道乱得很。
“他本来还有个兄弟,也让洋人给打死了。当时陆少帅只有七岁,大冬天的,平京比江城可冷多了,那大雪得有一尺多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