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头的简陋住所,兄弟俩在街道上悠然踱步。
“大哥,那人什么来头?”
萧烨终于忍不住发问。
萧燊轻轻地搓了搓手,上面还沾着些许油渍,他毫不在意地直接在蟒袍上擦了擦。
“他曾是我大兴的士兵,现在已经退伍。”
萧烨露出惊讶之色,“一个瞎子?”
“此言差矣,他曾经可不瞎,参加过无数战役,从大潼关到东州,再到辽东,每场战斗都留下了他的身影,只是在西南平寇一战中,他不幸被敌人的毒气所伤,失去了双眼。”
萧燊说完,萧烨便回忆起了房内墙壁上悬挂的那柄满是铁锈的钢刀。
虽无寒光,却依旧杀气十足,寒气逼人。
“这些老兵,可谓是为我大兴鞠躬尽瘁,抛头颅洒热血,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却也无怨无悔,咱大兴亏欠他们太多了。”
萧燊说完,脸上升起了一丝愧疚之情。
“大哥,你是经常来这里?”
萧烨问道。
“只是闲暇得空,就去看望一下这些个老兵。”
萧燊缓缓说道。
萧烨听完,不禁对这个大哥产生了一丝钦佩。
“大哥知道你有许多话想问我,现在你问吧,大哥知无不言。”
萧燊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哥,我在泸州查案你都知道?”
“当然,三州境内皆有大哥眼线,大小官员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你以为一个刚上任的泸州刺史,如何敢枉顾律法,将卷宗交于你?又如何敢冒险私造文牒送你们进入军营?”
萧燊笑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萧烨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大哥的安排!可这是为什么?”
“军中种种异象你当本王不知?”萧燊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虎敬德做事虽是极端了些,但为人忠肝义胆,又是大哥一手提拔的心腹,我若亲自查办,难免寒了那些忠于我之人的心,若是让兵部查,皇都那些士大夫定然大做文章,牵连到我,到那时我连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没有。”
萧烨没想到这看似奢华威严的大哥,心思也是那般缜密。
“所以你想借我之手,帮你去除毒瘤?”
萧燊感受到了萧烨心中的不满,连忙憨笑道:“并非大哥利用你,而是你不属于这三州内任何一方势力,只有你才能堵住他们的嘴,让大哥免陷这场漩涡。”
只有我?
你不就想说我是出了名的不计后果。
在皇都里瞎胡闹惯了。
州官们就算挑我的刺也是白瞎。
萧烨的声音低沉而疑惑:“这三州官员竟然也有多方派系?”
萧燊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回答道:“你以为他们真的畏惧你大哥我吗?”
“难道不是么?”
萧烨的眉头微皱,他回想起自己所见所闻,这大哥这般威风,谁敢不从?
“非也,他们表面上顺从,其实都各怀鬼胎。”
萧燊见这个弟弟一脸不解,继续说道:“你要记住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但这官场却是我们萧家人的战场,父皇如此,大哥如此,你去了北境亦是如此。”
萧烨恭敬地问道:“请大哥明示。”
“皇都之中左相胡怀恩只手遮天,以他为首的三皇子一党更是猖獗,与张珩冯盛二位尚书所代表的六皇子一党,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父皇岂会不知,但他只有平衡两方势力,又包容杨廷玉这样的谏官从中搅局,如此才能维系他手中的皇权。”
萧烨听完大哥的话,脱口而出说道:“帝王权术!”
“没错,所以这三州之内你又知道哪些人是他们的党羽?你我这般失了势的皇子,必然成不了他们真正的主子,所以你可以宽仁待民,但对待这些官员必须要心狠。”
萧燊放缓了语速,说道:“小小一座放鹤亭,建了又拆,可不是大哥奢侈,只是为了提醒他们今日能拆放鹤亭,明日也能扒了他们官服,大摆仪驾也是为了提醒他们主仆之分,如此才能威压百官,告诉他们,无论是哪派,在这里都是我萧燊说了算。”
萧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