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翻想通过冯豫收服暗淡无光的上党冯氏,却不代表他无脑使用冯豫,若对方被家仇蒙蔽了双眸,袁翻是绝不会引为亲信。
冯豫也是沉得住气,两人一番闲谈下来,愣是只字不提家仇,令袁翻极为满意。他放下手中茶盏,主动说道:“尚书民部四司和兵部四司的成立、武举的倡议,皆是出自河东公手笔。”
“弟子正要与恩师说起河东公。”冯豫愤然道:“河东公少年得志、愈发骄横。这番入京,更是掀起无数波澜,而禁卫从昨天到今天清晨,一直在崇会里喧闹不休,以至愿会寺两多百口人被‘活活烧死’,据说此事也与河东公有关。依弟子之见,此人若是继续留在京城,只怕还会闹出更大波折,牵连无数无辜百姓。”
袁翻听出冯豫话语中的恨意,但是对方也没有说错,自从卫铉入京以来,京城搅了几番风波。他缓缓地说道:“河东公深得陛下信重,其人也无当之处;如果无事,他连大门都没有走出一步。如今就连常山公主都拿不到他半点错漏,我等又能如何?”
说起来,袁翻也感到奇怪:从道理上说,卫铉少年得志、踌躇满志,应该非常张扬才是;但是此子就像大家闺秀一般,若无事,则大门不出。今日倒是出门了,可他去的是皇家寺庙永宁寺,之后直接回家了。
卫铉固然在永宁寺逗留了两个多时辰,但是胡太后死忠、元季聪似乎寸步不离的时刻监视,他卫铉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冯豫近日也让家人严盯卫府,很是理解袁翻此刻的心情,他默然半晌,只好硬着头皮道:“恩师所言极是。”
袁翻正自思量,忽然看到一旁的袁秀嘴唇翕动、欲言又止,问道:“你想说什么?”
“伯父,河东公在上党不是这个样子,他分明就是装的。他要是逗留京城不走,实非大魏之福。”袁秀助攻了一下。
冯豫受此启发,心中有了主张,但是他也明白袁翻有自己想法、情报渠道,旁人完全糊弄不了;于是实言道:“弟子诚然与河东公有仇,却也承认他文武双全、干净利落,乃是国之干臣。然而他一心想立功,浑然不顾朝廷大局,实是急躁冒进。他现在使上党行台都督府厉兵秣马、靡费无数,以至上党人心惶惶,如是耽误春耕,影响收成;只怕引得人心动荡。”
说着,他一礼及地:“恩师素来刚正,执掌都官曹,请您务必为七郡做主。”
“我是都官尚书、你是御史右中尉,我们师生皆与律法有关。而我们这个行当要想给一名犯官定罪,都要讲究真凭实据、求真务实;否则的话,不但无法给犯官定罪,反而被对方狠咬一口。”袁翻看了冯豫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弘文呐,河东公眼下圣眷正隆,空口无凭的弹劾是弹劾不了他的;‘我们’要是觉得他在上党行不法之事,理应使人收集罪证,而后上书陈事、具实以禀。届时,谁也保不住他。”
“多谢恩师提点,弟子明白了,即刻回去着办。”冯豫迎着袁翻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中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但是他也没有担心,因为他听出对方也想扳倒卫铉,其话中之意是朝中既弄不倒卫铉,那就改从上党入手,让上党冯氏就近收集罪证。
“明白就好。”袁翻摆了摆手道:“陛下明察秋毫,赏罚分明,她心志坚定,不会受风言风语影响,但若有了确凿证据,那就不一样了。去吧!”
冯豫脸上现出激动之色,说道:“多谢恩师。”
袁翻又是勉励几句,吩咐冯豫回去准备。
冯豫离开会客堂,袁秀开口道:“伯父……”